李彪的臉上卻看不出一絲一毫的高興勁兒,他依舊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軍裝,低著頭上班,又低著頭下班。
白冬菊一副喜氣洋洋的樣子,雖然和李彪早就結婚了,但由於部隊一直南下,兩個人並沒有真正在一起生活過。
現在,他們終於有了一個屬於自己的家了,白冬菊心滿意足地裝扮著房間。收拾好了,她滿意地看了一圈,然後拉著李彪問:你看咱家好不好?
此時的白冬菊是縣醫院的護士長。從參軍入伍,她就一直做傷員的救護工作,所以轉業後,順理成章地就到了縣醫院。
李彪沒心思去看這個家,勾著頭,滿腹心事的樣子。
白冬菊嘟著嘴道:李彪,你這人可真怪啊,當初參加革命,咱們的理想就是建設一個新中國,然後就有自己的家、自己的日子。現在咱啥都有了,你還為啥不高興?
李彪忙四顧看了一圈,望一眼身邊的白冬菊,敷衍道:我高興,我滿意,好吧?
這天晚上,白冬菊都快睡去了,李彪還大睜著眼睛,不停地翻身。
白冬菊忍不住了:李彪你折騰個啥,咋還不睡?
李彪用手抱住了頭,若有所思地問:你說林振海是活著、還是死了?
白冬菊聽了,人“呼”的一下就坐了起來,看著他說:我說嘛,你為啥總有心事。林振海咋了,他是死是活和咱有啥關係,他跑到臺灣又能咋的?
黑暗裡,李彪一字一頓地說:他活著,我就要抓住他。
白冬菊的眼淚立時流了出來,她搖晃著李彪:你這人咋還一根筋呢!你為林振海吃的苦還沒忘?受過傷,也捱過處分,還降過級。你要不是遭這些個苦,能在這物資站上班嗎?你看人家王一刀,現在是**辦公室主任,天天在縣委大院上班,多神氣!
李彪就把牙咬得格格響:他是他,我是我。物資站咋了,我看物資站挺好。
白冬菊見拗不過他,就順著說:物資站就物資站吧。蔣介石都逃到臺灣去了,他一個小小的林振海還能咋樣?他是死是活,都是腳上的泡——自己走的,他罪有應得。當初我恨他,是他毀了我的清白。現在我清白不清白的,你李彪還不知道?現在我是想開了,清白是給你一個人看的,別人都不重要。
說到這兒,她擁緊了李彪,衝他耳邊說:我想和你生個孩子。你看人家小月比咱結婚晚,孩子都抱上了。
李彪聽了,下意識地攬緊了白冬菊,衝無邊的暗夜吐出了一口長氣。
劉猛縣長這天來到了物資站。
他走進了李彪站長的辦公室,懷裡還揣著一瓶酒。
一進門,他就把酒重重地墩在了李彪的辦公桌上:李彪啊,聽說你不高興。咋個不高興啊,說說。
劉猛說著,又從兜裡掏出一包花生米,然後利索地把酒倒上了。
李彪忙打著哈哈:縣長,我沒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