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這麼早就要把女兒嫁走嗎?我可不想離開家裡呢。”奴嵐嘴裡這麼說,心裡卻樂開了花,只是她不知道,與守義的見面,都是父親特意安排的而已。
“你真的不想嫁嗎?父親早了解了,你也中意他!”被父親這麼一戳穿,奴嵐只覺兩耳發燙,更不好意思了,低頭不語,接著世同又說:“你不用走,我與牧家也商量好了,就在咱家把喜事辦了,你成親之後,還在父母身邊,陪著他讀書,兩年之後,去京城會試,助他考取功名。”
不知怎麼,父親一句夫妻恩愛,彷彿這世界就變了個樣子,心情發生了別樣的變化,縱使那秋雨綿綿,在她眼裡卻也可愛了起來。
中秋時節,桂花隨雨泛香,每日清晨起床,奴嵐必是望著窗外,想著牧家那宅子裡的牧守義,憧憬著將來與他重新會面的日子。
這一天,很快就來了。
半月過後,危家上下,喜氣洋洋,二人在長輩們的安排下,舉辦了盛大的婚禮。雖然在孃家舉行,世同還是刻意分開院子,留了一宅給守義成親。所以,禮儀照常,成親當天,花橋抬進來,牧家奏樂放炮,由一個五歲小姑娘擔任出轎小姐,站在轎頭,迎接新娘。只見她用手輕拉新娘衣袖,奴嵐依勢出轎,頭戴花蓋頭,一身紅色婚服,跨過木製馬鞍,輕步紅氈,站在喜堂右側。
新郎看到花轎入門,往後退去,佯躲在院子後面,捧花燭的小儇進來,把他請回喜堂,走到紅氈上,站在喜堂左側,看著對面的新娘。
拜堂儀式正式開始,主香公公由一個德高望重的老人擔任,正是世同尋的那個介紹人。新郎、新娘站在堂前,行了跪拜之禮,然後主香公公大唱“禮畢,退班,送入洞房!”
緊接著,兩個小儇手捧龍鳳花燭在前引路,堂門口鋪著五隻麻袋,新郎手拿綵球綢帶走到門口,腳踩麻袋,每走一步,新娘便把後面的麻袋再鋪到最前面,新郎剛走了幾步,新娘就趕不上新郎的節奏了。只好邁著小腳來回跑,一直追到洞房,守義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大家都知道這是傳宗接代的意思,笑得前仰後合。兩人入了洞房,走到床前,男左女右,坐在床沿,這時,一名福壽雙全的老婦人走上前來,用稱杆輕叩了一下新娘的頭頂,表示稱心如意,夫妻美滿,而後新郎挑開新娘的花蓋頭,奴嵐露出嬌羞的表情,看得一幫人哈哈大笑起來,好不熱鬧。
此時,雙方的親戚在堂上等候,吃著湯果,新郎在洞房裡坐著,等新娘換上新妝,然後一齊走了出來。這時樂聲響起,堂上兩把大椅,等著新郎新娘敬禮,直到惟仁上前坐下,才算禮畢,新娘領得紅包,大家又笑了半個時辰。
小輩們前來拜見,新娘也給見面錢,禮數完畢,舉行待筵。奴嵐坐在首席,四個女孩陪宴勸食,奴嵐假意動了一下筷子,筵畢,喜娘陪新娘到廚房撈粉絲,行親割禮。
世同這些西海的生意朋友都前來祝賀,更有一些士紳富豪聞訊而來,真是高朋滿座,熱鬧非凡。危世同更是把牧家口的兩族親戚全部請來,浩浩蕩蕩進得府裡,整整熱鬧了三天,雖然牧惟仁只想刻意低調,選在了親家辦酒,奈何兩家都是旺族,仍是觥籌交錯,人頭攢動,這是危牧兩家有史以來最熱鬧的一門親事。
成親之後,兩人自是恩愛有加,出雙入對,又兼兩人年少,生性好玩,守義不僅對奴嵐關懷備至,還在讀書之餘,經常外出遊玩,好一對兩情相悅的小兩口。第二年,甚至還帶她翻山越嶺,來到海邊,駕著小船,跟著漁民們,乘風破浪,在海上呆了整整數天,打了滿滿的一船魚回來,這些都是她從未體驗過的生活。
可是,他們成親以來,牧守義就有一個雷打不動的習慣,每天清晨習武之後,一定會在書房席地而坐兩小時,然後練那導引之術,這時,誰來叫喚也不理。
他在危家生活了兩年,也認識了不少志同道合之人,聽他講經說道,又聽他講修身功夫,講心性,說話間流露出一股通達透徹之感,宛如一位年長的智者一般,還教大家心法,西海城裡面幾個富家子弟,都知道這上門的女婿,不僅是文武雙全,還有一個在京城做大官的狀元之父,羨慕不已,真也好,假也好,大家都以他為長,有幾個愛坐修的同道更是天天來到這裡,與他同修。
成親以後,守義已經很久沒去牧家口了,那祠堂邊的新宅子,惟仁請人一直看護,直到有一天,守義覺得時機已經成熟,能悟大道,準備去方正山修行,眾人一聽,都說好,各人回家與父母請了假,準備第二天去方正山。
他去之前對奴嵐說:“這次,我和他們去山裡修行,誓要練成大道,辛苦了便住在咱們那宅子裡,順便看看族裡的親戚,來去半月,娘子不必掛念。”
奴嵐有些依依不捨,不過知道這是守義的習慣,也是他的目標,只能依了他,當天,一行八人,騎馬而來,半日便到守義在牧家口的宅裡。
第二天,大家上山,見了道長,大家聽著道長講些心法,都席地而坐,依次修行。
牧守義與以前不一樣,獨自尋了一個幽靜的去處,兩旁翠綠,水流潺潺,只墊一塊小布,席地而坐。此時,他感覺已心無旁騖,其間蚊叮蟲咬,滿身瘡痍,除了一個忍字,其他都不顧,坐了整整四天,與他一起來的同修,忍無可忍,紛紛側身回到山下,躲進宅子裡娛樂,等著守義大悟歸來,是何見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