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知道這是拔苗助長。我知道我傷害了很多人。我也知道我會成為人類的罪人。”成默說,“但我不在乎,因為我知道革命的夜晚的確很黑暗,但光明來臨之時,幸福也會很漫長。”
謝旻韞垂下了眼簾,憂心忡忡的說:“可革命失敗了就將是浩劫。他們的反撲會更加猛烈。”
成默抬手撫了一下謝旻韞額角沾了碎雪的髮梢,微笑著說:“他們的反撲只會衝著我來。他們改變不了歷史程序滾滾向前。”
謝旻韞再次長嘆了口氣,她像是累了一樣蜷縮在了他的懷裡,“我在盡力說服自己支援你,而不是阻止你。”
“為什麼還需要說服自己?你當然應該支援我。”
“為什麼你能說的這麼理直氣壯啊?我憑什麼應該支援你?”
“因為我是你的丈夫,你是我的妻子。”
謝旻韞冷笑,“你還好意思說?”
“不是你自己承認的嗎?”
“你”謝旻韞咬了咬嘴唇,一把將成默推開,起身,抓起雪就往他的臉上扔,朝他的衣領裡面塞。
成默笑著在雪地上左翻右滾,躲避謝旻韞那雙冰涼素白的手。
“你還笑!”謝旻韞不理會成默了,轉過身跪坐在雪地裡,不理他了。
成默也坐了起來,他挪到了謝旻韞的身後,從背後環抱住她。
謝旻韞把他的手推了起來,冷聲說:“別碰我。”
成默沒有強求,而是轉身背靠著謝旻韞的背坐了下來,他抬頭仰望著星空,幽幽的說:“其實沒必要把愛情當做信仰來追問和找尋。也沒有必要將它當做工具,為它制定標準。任何評判和衡量都會造成對愛情的誤解。真正的愛情和浪漫盛大的儀式無關,和深奧玄妙的哲學以及宗教無關,也和嚴肅莊重的道德倫理無關.”
謝旻韞打斷了成默花言巧語,“成小默別拿這些是是而非的話術來哄我,你就直接說你打算怎麼辦吧。”
成默沒有思考,早有準備的立刻回答道:“我記得你告訴過我,‘全視之眼’是個裝置,所以它實際上是個導航儀?”
謝旻韞點了下頭,“是。”又問,“所以伊甸園是一艘宇宙飛船?”
成默笑了一下,“所以你最喜歡的科幻是《銀河系搭車客指南》?”
謝旻韞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她也沒有開口說話,就是跪坐在白茫茫的雪地裡一言不發,彷彿進入了禪定。
時間如自由落體般下墜,帶著瀕臨死亡的放縱和快感。緊迫的窒息中,成默下定了在他心頭徘徊了很久念頭。
“跟我逃跑吧!”他站了起來,用盡了力氣大聲說。
在謝旻韞回頭看他的時候,他向她伸出了手。在他和她以及雪白山峰的背後,極光掠過山與湖,群星閃耀天幕,風兒唱著催人入眠的歌謠,雲在如鏡的冰塊上漂浮,他向她發出了私奔的邀約,他翕動嘴唇,像是在唸誦一首關於太空,關於幸福的詩。
“逃離地球,偷渡銀河,去宇宙那無人的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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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跨年的鐘聲敲響還有一個小時。
午夜時分的埃菲爾鐵塔和戰神廣場,依舊人山人海金鼓喧闐。在這個全球歡慶的節日,不止是巴黎,全世界的目光都聚焦於此。人們不僅在欣賞這場隆重盛大的跨年晚會,還在等待午夜零點的鐘聲敲響,拿破崙皇帝陛下親手拆開包裹著埃菲爾鐵塔的禮物盒,送給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雅典娜皇后,然後和她像童話故事一樣,與花車一道,走上婚禮的殿堂——凡爾賽宮。
此時此刻,全世界人民不是在現場,就是在網路上,翹首期盼著零點的到來。
此時此刻,全世界只有一個時區——那就是巴黎時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