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
“你真的殺了……”那轉瞬動靜還是讓季平沙吃了一驚。
“嗯,你可以說了。”
越東風依舊低著眼。
這時他不再顫抖了。微垂著臉,左手抱著一個血人,右手邊躺著那幹瘦老者。
十年前他從火宮中出去,拖著越青天走在山林,沈清河那麼盼著他殺了他,他聽得聒噪,只住了三日就再沒回去。十年中,每當他想殺他,裴晚的影子就會稀薄地閃現一下,他也沒能殺了他。
別人都能殺。唯獨他不能。
“……我們本已有了第二個孩子……”
“他食母食弟之血,才不能……這是他們母子作的孽……他答應我要還的……”
他是多少想起來了。
“……那唯一的可憐人大概也就是晚兒啦,其實若不是你,她是不會……”
“……不過孩子,我倒是沒想到你還殺了那些人……”
他分不清當時他有沒有興奮了。
“……彙兒,娘真捨不得你……”
“……好孩子,別把那畜生當真,走……離開這裡,再也不要回來,讓流雲陪著你……”
這麼多年他也總是不明白裴晚。
“……孩子,你還不甘心這般死是不是……你要不要再選一次?”
“……桃花林可還令你滿意麼……彙兒,你要不要再選一次?”
“……孩子,你要不要再……”
但他究竟還是不想她和這幾個人同入地獄。
想不到只是一眨眼,他就扯斷了那根鎖鏈。
“……彙……”
他看著膝上的血人,移開了遮住他眼睛的手指。
那雙漆黑的、貓兒一樣的瞳仁不知是疼還是怎麼,微縮著,半迷半離地望著他,眼角又像那春雷之夜滑下了一滴眼淚。
那滴淚依舊灼熱,卻不再澄澈,燙落他手心,不曾暈開一個清明小點兒,更像與那片髒血同流合汙。他彎曲著拇指抹去,朝他笑了笑。
“不要怕。我入地獄,你也會陪著我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