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VI
第一個人告訴第二個人,“一隻亞馬孫河流域熱帶雨林中的蝴蝶,偶爾扇動幾下翅膀,可能在德克薩斯引起一場暴風。”
第二個人告訴第三個人,“在亞馬孫河流域有一種蝴蝶,偶爾扇動幾下翅膀,就會引起一場叫做‘德克薩斯’的大型暴風。”
第三個人告訴第四個人,“有一種叫做亞馬孫的蝴蝶,只會在大型暴風之中奮力扇動翅膀,它決定了暴風將會繼續下去或是停止。”
第四個人告訴第五個人,“暴風到來的時候,就會有一種叫做亞馬孫的蝴蝶出現。它總是為了消滅暴風而揮動翅膀。”
就像這樣,小小的變化累積,就會造成結果的巨大偏離。這種魔術般的效應,一般被稱作蝴蝶效應。
當人與人相遇,陰謀和設計互相糾纏,最後就會變成誰也無法預計的結果。
歷史不可以估計。
“你是誰?如何來到這裡?”
見習牧師諾普僅僅緊張了一下,就恢復了冷靜。他從懷中掏出了一把自衛用的銀色匕首,指著面前的黑袍男子。
“來結束你性命的人。”黑袍的馬基雅維裡笑著回答。“費迪南德勳爵先生……或者說,未來的索瑪公爵閣下。”
聽到這個答覆,勳爵的手一抖:“你是哪邊的人?我那個血緣關係遙遠的兄弟,邁森伯爵嗎?”
“如果是一般的吟遊詩人故事,劇情會是這樣的:邪惡的其他繼承人,為了奪取大位,設下了陰謀,僱傭了殺手來幹掉正統繼承人!是的,這很好理解,太好理解,也太好想象了,哈哈……對一個在新大陸流亡了三代人的南方舊貴族來說,也只能想到這種可能性了吧?”
聽到對方的狂笑和嘲笑,勳爵臉上的表情反而繃得更緊了。
馬基雅維裡的口風一轉:“但很遺憾,我並沒有從他們那裡得到哪怕一絲好處。或者,可以這麼說,我跟你之間,我的國家跟你的國家之間,都沒有任何根本上的利害關係。”
勳爵臉上的表情一變,詫異地問道:“那……那你們為何要這麼大費周章,設下這麼龐大的陷阱要謀害我?!”
“噢?連你這個主角,都不知道戲劇出演的原因嗎?”馬基雅維裡輕蔑地一笑,絲毫也不著急,就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那麼,你總該知道,你得以繼承索瑪公國的原因吧。”
“因為索瑪公爵的血脈即將斷嗣。而身為前南方貴族的我的家族之中,擁有索瑪公爵女系的直系血脈。我的母親是前代索瑪公爵的小姐。”大約是知道呼救已經沒用了,勳爵也耐下心來,一點點回答第二國務秘書的問題。
“那是一次政治婚姻——所有人都以為,第三次自由戰爭裡面,神聖帝國可以光復南方。”馬基雅維裡提到“神聖帝國”的時候,口氣裡帶著一絲不屑。
“自由戰爭?是光復戰爭吧?”勳爵小心地糾正了對方使用的稱呼。聯省共和國的國民,稱南方和北方之間的戰爭為自由戰爭;神聖帝國的國民,則稱雙方之間的戰爭為光復戰爭。
“啊,是了,對於流亡的前南方貴族來說,自然是光復戰爭。”馬基雅維裡繼續冷笑著道,“然後,你也應該知道,還有另外兩個繼承權利和你幾乎相當的人吧?”
“對。諾爾公爵之子邁森伯爵,以及我們可尊敬的帝國皇帝古斯塔夫陛下。”勳爵回答,“他們的繼承權和我相同,都是正好三代。”
“是了,就是這樣。我們有三名候選人。第一個人,如果讓他繼承,那麼所有的貴族都會大亂——無論是哪個大貴族,都和皇室有著剪不斷的血緣關係。如果皇帝可以在這次機會要求繼承權,那麼他就可以要求任何一個貴族的繼承權。貴族們絕對不會贊同這個人繼承龐大的索瑪公國的——當然,精靈們也不會贊同。”
馬基雅維裡說了一大篇令人信服的分析,勳爵也便聽邊點頭,似乎明白了其中複雜的糾葛。
“第二個人,邁森伯爵,聽起來很好。但他有兩個問題:第一,他是一個虔誠的新教徒,主張南北和解。第二,他是諾爾公國的繼承人,而且妻子是一個純血精靈。這兩點,無論哪一點,帝國宮廷、神聖教廷、魔法仲裁協會都絕對不會贊同——能讓這個人繼承西北方的諾爾公國就足夠令人不滿了,還能讓他再繼承一個索瑪公國嗎?”
費迪南德勳爵一拍手:“是了……所以,在帝國的皇帝派和貴族派都絕對不能接受對方繼承的情況下,就只好把我推出前臺,對嗎?”
“你說得沒錯。”尼古拉·馬基雅維裡的語氣中流露出欣賞來,“你臨危不懼,政治嗅覺又很好,確實是一個天生的大貴族的料子。可惜啊,你必須死在這裡。”
“但,你還沒有說你的來歷呢。既然你不是邁森伯爵派來的,你是誰派來的?”
“那麼我自我介紹一下吧。我是尼古拉·馬基雅維裡,職務是儒洛克共和國第二國務秘書。這夠清楚了嗎?”
聽到這個名字,勳爵一驚:“南方的叛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