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橋放得不慢,但軍令更快。幾乎是在吊橋砸到對岸的同時,一群衣冠不整計程車兵就已經在李安訓的面前列好了隊。
“你們,可有看見昨晚出城的人?他上哪裡去了?”李安訓有些急躁地問道。
“您……您說的可是出城移防的討虜將軍羅睿德?”士兵隊伍中有個人畏縮地反問道。
“對,就是他!他去哪個方向了?”
“他和他的隨從乘著馬車向拜州方向去了。”士兵指了指西面。
他的手指剛剛指出,極西都護使的馬就已經越過了吊橋,如風一般消失在通向西方道路的盡頭。
“發生什麼了,長官?停下作甚?”
車伕猛地扯住馬車的韁繩,看著一旁停下馬的長官。
他的語氣十分粗魯,聲音也十分粗壯那是因為聲音的主人是個矮人,比人類要矮三分之一的矮人。相對於新大陸那些生活在平原上的平原矮人,生活在舊大陸上的那些矮人被後世的民族學家稱作丘陵矮人。和大多數丘陵矮人一樣,這個丘陵矮人身上穿著有些髒鏽的全身鋼甲,上面還刻著他們家族和他們部落的紋章。早在五百年前,矮人們就可以鍛造這種全身甲了。
“沒什麼……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馬上的男子回過頭看了一眼,喃喃自語著。後半句話用的並不是東方語或者矮人語,而是他自己的母語。一般而言,這種語言被稱作“柯曼語”。他胯下是一匹青鬃落日馬,高原本地產的馬種。
“長官,我們是不是離開得有點太倉促了?或許應該先跟都護使他們告別一下……”
“我已經給子平留了書信,應該沒有問題的。”男子用東方語回答,“三年前,我和他約定就是幫他當上都護使,今日三年之期已到,他也當上了都護使,我可以走了。”
“長官,這太可惜了,您明明已經可以在大唐做將軍,甚至大將軍、大大將軍了!只要李安訓殿下還當著那什麼都護使,您要什麼地位還不都是一句話的事情麼!”
“但那裡不是我的家啊。”男人用淡淡的口氣回答,理了一下自己的淺棕色頭髮。頭髮上還留著之前包裹起來的痕跡,那是他在東方度過的十五年光陰的見證。東方人從來不理髮,他們那裡也沒有理髮匠,人們都把頭髮包在方巾的髮髻裡面。他的服飾說東方非東方,說西方非西方,看起來有些飄逸,卻又頗有西方的緊身裝痕跡。他還留著絡腮鬍子,看起來十分成熟。
十五年光陰,已經在他的臉上刻上了淺淺的皺紋。十五年光陰,當初英姿颯爽的青年,也已經成了中年人了。只有暗白色的面板,還是沒有變化;即便經過十五年光陰,膚色也不會變成東方人的暗黃色。
“然而,您要成家不就是一句話的事情麼!這城裡的妞,您還不是想挑哪個就挑哪個……”矮人似乎還心有不甘,本族語言的粗話脫口而出。
“圖格,我是有家室的人。”棕發男子的語氣仍然很平靜。“我必須回去。”
矮人盯著他的長官。盯了半晌之後,他終於氣餒了,決定遵循命令列事。
“好吧,好吧……”他甩動馬鞭,讓馬車繼續沿著大道前進。“可以上路了吧?如果再不上路,天黑前就不能夠到下個鎮了。”
“再等一下。”男子又停下了馬匹,轉過頭看著後面。“確實有馬蹄聲,我聽到了。”
“多少人?”矮人跳進後面的車廂裡,拿出一挺重滑膛槍,架在車頂上。
“不用那麼戒備,只有一個人。”男子把手按在腰間的手槍上,回答。“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個熟人……”
話音未落,那騎血色駿馬就躍出,帶著勁風排開晨霧,擠過騎手身邊,橫攔在馬車之前。
“睿德兄,留步!你竟然這樣就想走嗎?!”李安訓鬆開韁繩,用右手馬鞭直指著青色馬背上的男子。“既然我趕到了,你就休想再往前走一步!”
“還是來了啊。”被稱作羅睿德的男子長嘆一聲。“你已經做上了都護使,我留在這裡又有何用呢?”
“若是連你都走了,重建的昭化、威塞二軍該由誰來率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