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耐門臉上的表情僵住了,握住步槍托柄的右手也僵住了。
他慢慢地抬起左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手指是溼潤的,脖子上有兩道水平的血痕。
他抬起視線,望向遠處圖書館上的臺階。
耐門·索萊頓對著臺階的方向說:“我聽說‘仁慈’的主人會給死者留下說遺言的時間。這是他們能夠驅動這柄劍的代價。”
伯爵冷哼了一聲:“是有這麼回事。如果你要說,那就快說吧。”
“很遺憾,我身邊並沒有能聽到我遺言的人啊。”他又望了臺階一眼。那個感覺十分明顯,他能確定,有位少女正在那裡死死盯著他。“轉交遺物可以嗎?”
“那你最好多提幾個人名。”鷹翼伯爵盡情發洩著自己的優越感,想要把之前那種挫敗感洗掉,“今晚你們會死很多人。”
“我想請你把我的佩槍和遺言,轉交給費戈塔公爵小姐。”
耐門費力地用左手向右側腰間的槍套探去。由於脖子和右臂都不能動,他的動作顯得特別艱難。他又向著對面的臺階上望了一眼。
她在那裡盯著他的一舉,一動。他看到她抬起手來擦了擦眼眶。
你有為我流淚嗎,黛妮卡?
鷹翼伯爵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很明智的選擇,馮·費戈塔家那個叛徒姑娘今晚大概不會死。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看來這個男人已經懶得在我面前掩飾了。這樣也好,耐門想,這樣黛妮卡就會知曉他的這種態度。她會知道誰是朋友,而誰是敵人。
他又嘗試了幾次,實在掏不出槍來,就重新抬起左手,放到自己的脖子邊上。
“算了,到時候你來拔吧。不太好拔,你未必拔得出來。”
伯爵轉過頭去,向後看了看,突然開口阻止了他:“再等一等,南軍的指揮官。只要你不推動你那個該死的腦袋,你是不會死的。”
耐門放低了視線。他知道那是誰到了。
“軍務大臣閣下,多謝你的增援。但是,我已經解決這裡了。”
洛倫·馮·費戈塔冷冷地掃了耐門一眼:“你已經斬斷了?那還耗在這裡幹什麼?”
“他說了一些很有趣的事情。這個指揮官說,他想把他的佩槍留給你家的小姐。”鷹翼伯爵微微躬身,提出了自己的交易條件,“您不覺得這很有趣嗎,公爵閣下?”
“無聊。”老公爵邁步上前,向著耐門的腦袋伸出手來,“我們現在沒有時間了……”
“唰”地一聲,鷹翼將自己的“仁慈”抽出了一半。從古斯塔夫和黛妮卡所在的位置,看不到他半抽出的劍,只有洛倫老公爵能看到。
老公爵猛地停下了腳步:“你這是想幹什麼,鷹翼卿?”
“沒什麼。只是,他還有遺言想要轉交給那位小姐。我想你應該聽一聽。”年輕的外交大臣冷笑道,“或許陛下也會想聽一聽的。”
說完,他的目光重新聚集到了耐門的身上。耐門用左手又輕輕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血痕,又放到眼前看了看,開口了。
“我的遺言是——”
鷹翼伯爵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不知什麼時候,上尉那隻斷掉了的右手按在了佩槍上。伯爵記得之前他使用左手去摸槍的時候,那隻手不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