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院……我好像見到過。”那少尉皺了皺眉頭,欲言又止,“我的部隊昨晚在那附近有一場激烈的戰鬥。呃,抱歉多事了……祝閣下一切順利。”
少尉扭過頭去,往福利院的方向看了看。隨著他的視線,耐門發現在那個方向上確實有兩三道淡淡的煙柱。
一股不祥的預感立刻揪住了他的心。他顧不上和那隊遊擊騎兵告別,就轉身出發了。
所有不祥的預感和開玩笑似的話語連線了起來,構成了一條通往地獄的道路,上面樹滿了代表死亡的旗幟。
應該不會有事的吧。頂級法師的秘密基地不會那麼容易被破壞的,對吧——耐門本想這樣故作輕鬆地問。但不知為什麼,這些問題怎麼也問不出口。
倒是安妮主動地試圖安慰他:“沒事的。福利院裡也沒什麼重要目標,不會被破壞的。他們總不能把整個福利院都燒了吧?”
但耐門能感覺到她一直在擔心著什麼。只剩下一隻手臂維持平衡的少女已經沒有能力掩蓋自己的身體語言了,她必須緊緊抓住耐門的衣服才能停在馬背上,耐門甚至能感覺到她指尖的每一次顫抖。
“命運女神啊,您就不要再在最後來開這種惡意玩笑了吧。”
耐門在心中反覆祈禱著,一次又一次加快了自己的馬速。每衝過一條街道,那煙柱就更近了一些,和他記憶中的那個位置幾乎完全吻合。
但他還是抱著最後一絲希望,直到這希望在現實面前撞得粉碎。
福利院的大門敞開著,門口堆滿了殘破的瓦礫和垃圾。
兩扇鑲鐵木坂的大門是當初克拉德·洛佩斯捐的,現在有一扇不知下落,另外一扇上帶著個巨大的窟窿,掉在門外的街道上。
這些都不是煙柱的來源,福利院的主禮拜堂才是。耐門放開韁繩,讓馬從那些瓦礫上一躍而過,停在福利院禮拜堂前——那座燒得只剩黑色木樑的建築物前。
“……這是做夢吧?一定是的。”
耐門本能地環顧四周,尋找著能在夢境分析中使用的線索。這件事情他前天晚上做夢的時候還做過,做得很熟練。
“關鍵點在哪裡?如果關鍵點是‘家園被燒燬’的話,大概象徵著對過去記憶的拋棄……”
不對。他知道這不是夢境。他需要有人來掐他一下,用說笑的口氣嘲笑他的軟弱和逃避現實,然後拍著他的肩說“不要緊的,沒有問題”之類的話。
快點啊,安妮。為什麼你還不掐呢?我都說到這地步了,你為什麼還不接話呢?
少年低下頭,沒有看到預想中那特別熟悉的、還帶著些天然呆的快樂微笑。安妮·塞菲爾正呆呆地望著那座廢墟,面無表情,口中似乎在碎碎念著些什麼。她的聲音實在是太小了,耐門只能勉強聽到幾個詞彙。
“這就是歷史的力量嗎。當所有的命運都成了敵人的時候,彈簧的反衝力還真是強大啊……”
耐門伸出手來,笨拙地在安妮的眼前晃動著。他不是很擅長這些活躍氣氛的事情,往常無論是在倫尼,在參謀部,還是在戰場上,都是安妮在做這些事情。
“那個,我想這裡並沒死人,安妮。你看,沒有屍體吧?我給老師帶過話的,他和修女現在應該已經渡過麥特比西河了吧,孩子們更早就疏散一空了。再說,也沒有都燒掉麼,你看我以前住的那些偏院就沒事……”
這些擠出來的安慰之詞都是事實,但全都乾巴巴地繞開了最核心的問題。耐門發現自己完全沒有活躍氣氛的天賦,和某個從自己斷手斷腳這件事情上都能找到笑點的少女根本無法相比。
“啊,那就太好了。”安妮終於回過神來,又掛上了她那有點呆的招牌笑容,“這樣我的劇本也就不用改太多了。只是少個女主角的話,倒也還能繼續演下去……”
毫無預兆地,她昏倒在了耐門的肩上。
“少個女主角?喂,喂,怎麼回事啊!”
耐門緊緊地抱住她,搖晃著,但暫時再也得不到回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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