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上!跟上!只要豆兵被對方驅散了,就用你們的馱馬拉!馱馬死光了,你們就跟上推車!”
輔兵被騎兵從營地裡驅趕出來,趕著馱馬,跟在巨大的攻城車後面。這些攻城車原本是給普州城準備的,對這小小的莊園和低矮的磚木牆來說,簡直就是大材小用——那些攻城車居然比無名莊園的牆還要高不少。
在當年羅睿德第一次使用土豆士的時候,和黃巾道合作的東方義軍遭受了一次慘重的損失。之後,就像所有新魔法被發現後的過程一樣,人們立刻開始研究對抗它們的方式。
很快,土豆士就踩上了和梅花樁一起埋設的驅散術法。在城上修道士的桃木劍操控之下,道符炸開、碎裂,混有黑狗血的符水從地下的瓦罐裡炸出來,四散射向周圍的修道士和豆兵隊。凡是沾到的人立刻退後離開陣線回去補充符咒,豆兵們則變回原樣。
“早在預料之中。”
不管是無名莊園內的指揮官和修士,還是莊園外騎兵隊的校尉和道法學家都如此判斷。這些薄弱的圍牆不可能抵擋重型攻城車的破城槌,兩軍只能在城牆之前分出勝負。
“先用便宜的馱馬拖過去,踩掉了陷阱再用重挽馬!”
見不可能用豆兵隊直接突破,馬急律下達了以儘量節省兵力和馬力為前提的進攻命令。沒有鎧甲的輔兵們冒著冷箭,將馬套在纜繩上,一邊挖掘梅花樁,一邊盡力躲避著陷阱和壕溝向前前進著。
這種前進的速度當然非常緩慢。幸好城牆上的冷箭一直沒有密集到能被稱為箭雨的程度,進攻的部隊才能一點點地付出代價並向前推進。
當太陽只留下最後一絲餘暉時,兩具攻城車終於壓著幾十個人和上百匹馬的屍體,推到了第二道壕溝前,所有的馬也從馱馬換成了重挽馬,負責監督的也是身著雙甲的重灌戰士了。
就在這時,預料之外的聲音響了起來。那是宛如重錘敲擊的聲音,沉悶而富有穿透力。這聲音甚至傳到了馬急律將軍的大營當中——他也很熟悉這種聲音。
那是超過兩百支重型破甲火槍齊射的聲音。這種帶著支架的火槍是自由戰爭中南方人用來對付柯曼全甲重騎兵和聖騎士的,併成功淘汰了重甲騎兵這一兵種。之後,這種帶著支架的重火槍也淘汰了自己,被大量賣給了穆雷曼甚至東方帝國的統治者們用於對抗施法者。
“紅夷重抬槍?!他們果然早勾結紅夷了,居然準備了這麼多紅夷重抬槍!”
過了兩分鐘,又是一輪齊射。再兩分鐘後,是第三輪。
聽到這裡,馬急律副統領終於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緒,他大聲吩咐身邊的親衛將領:“鳴金收兵!不能再把寶貴的騎兵和甲士扔在這裡了,反正只是兩架攻城車而已!”
他轉向了右軍的校尉。
“至少,我們已經確認了,這裡的部隊只敢守城而已。右軍校尉,你率軍繞過這城塞,收緊遠攔探子馬,在對方的偵察崗哨發現之前,直襲他們的後方!”
右軍校尉為這亂命大吃一驚:“遵命,大人,可這後方……”
“敵軍已經派出了援軍。這魔網什麼的,可真是個好東西啊。”原名邁雷丁的男人大笑起來,“看來學學最新的道法也不是沒有用處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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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合軍方面,第一支負責增援的部隊的將領是人稱“斷指狂犬”的施洛普·克里夫上校。
在加強了騎兵和魔法戰力之後,他的部隊幾乎是以強行軍的速度趕往西北方若水河畔的無名莊園進行增援。一開始,還有參謀不太相信那位黃巾密使的情報,但西北方向上敵軍大規模的異動證明了那裡確實有開戰的危險。在魔網上出現了大量訊息後,再也沒有人反對緊急增援,問題只是緊急增援的多少。
倘若增援多了,假如那邊是個陷阱的話,可能會對普州府的防禦圈造成難以承受的損失;但增援少了更糟糕,周圍這三萬人大多數只是仰慕橫渠的義軍和投機的州郡兵,一旦前哨戰落敗會不會形成崩潰炸營的連鎖反應誰也不知道。
根據參謀部的會議記錄,當時在聯合軍指揮部裡,穩健派和激進派同樣爭執不下。
圍困在四周的十五萬大軍給人們造成了太大的壓力,不止一名軍官幾乎在參謀部裡崩潰,投票要擊潰面前的敵人前鋒後立刻撤走,甚至就算不擊潰敵軍前鋒也要撤走。
這種氣氛在第十四“諸海”師的師長杜佈雷·高霍少將給撤退方案投下一票之後達到了頂峰。他並沒有陳述自己的理由,只是默默地給撤退方案投下了一票,然後退到一邊。
見到這一幕,耐門·索萊頓督軍使的嘴唇只是動了一動,但他並沒有說話,也沒有強制那位老將軍發言。他只是在下一位支援撤退的中校軍官發言之前,同意了克里夫上校的發言請求。
那一段演講後來也記錄在了普州會戰的戰史上。有些歷史學家認為這一段話或許不是克里夫,而是耐門·索萊頓的總結陳詞,但多數人都認同這一段話確實就是“斷指狂犬”的原本發言沒錯。
“我們面臨著的並不是一場普通的戰爭。從軍事角度來說,我們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撤退,相信各位也是如此想的。以三萬對抗十五萬,是個不折不扣的愚行。但我想從另外一個方面來看這個問題。倘若我們的撤退失敗,不僅會失去整個穆雷曼,甚至可能將英特雷軍和整個共和國數年以來訓練出的軍官、士官和精兵全部葬送在這裡。那和戰敗的結果是一樣的。但如果我們努力去爭取勝利,儘管可能付出一樣的代價,但我們有機會讓這片土地永遠成為我們自由諸國經濟上的一部分。我們的船隻將像航行在英特雷灣和翡翠灣一樣,安全地航行在潛龍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