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嘉雯的偵察兵向她報告,馬急律向東岸的張復土嗣師大本營送出了三份密信。
而在下半夜,另外一個訊息甚至不需要她的偵察兵來報告。
在普州城和芒果園之間的那支衛道軍營地燃燒起來,燃燒的紅光映照著整條若水河,被東岸、西岸和水營中的所有人看得清清楚楚。
白日的激戰和夜晚的火光告訴衛道軍的指揮官們,他們所面對的不是邊境蠻族,而是擁有豐富經驗和強大戰鬥力的另外一個文明的軍隊。
這樣的軍隊,不是炫耀一下空中武力就能擊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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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六七年二月二十七日普州會戰第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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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中軍大營的手令,又讓隨軍監督的道法學家檢驗過來人的腰牌後,嘉雯·阿爾瓦雷斯啟程離開自己的精靈僱傭軍營地。
今天的天色是一種奇怪的陰沉發紅的黃色,田地上的紅土被風捲起,混在層積重疊的雨雲之中,看起來彷佛有血光一般。營地裡的重炮手們正在忙碌地架設炮兵陣地,但這炮兵陣地距離敵陣足有兩公里以上,其實並不足以轟擊到芒果園中的敵人。如果將炮兵陣地推進到能轟擊到敵方陣地的距離上,那就意味著精靈營也會受到敵方炮兵的轟擊,這是嘉雯不屑於去做的。
“射擊角度都定好了嗎?”
雖然明知如此,嘉雯也仍然認真地在詢問炮兵的準備情況。
“都按您說的標定好了,護民官大人。”
“如果有緊急狀況,透過魔網的私密傳訊術聯絡我。”
留下這句話後,嘉雯縱馬趕往中軍大營。
第三天的戰鬥開始時,馬急律的帥帳已經又退出了一里地,退到了1.5公里之外。昨天的指揮台已經被燒燬,鄰近芒果園和在森林中警戒的各部隊也都退到了安全的範圍之外。
雖然自由軍和橫渠一宗的聯軍只有三萬人,但氣焰之囂張絲毫不弱於這邊十餘萬人的大軍。以芒果園的獵舍為中心,援軍修建了更長的柵欄、戰壕和防禦據點,還修建了一道用於遮蔽敵軍偵察和空軍部隊視線的土牆,擺出一副要在此決一死戰的架勢。這條戰線在若水河和稀樹林之間的正面並不寬闊,芒果園正面僅能容納不到十個營的兵力進行戰鬥,但又沒有窄到讓衛道軍的將軍們覺得這裡無法突破的程度。
嘉雯在新的大營門前停下腳步,交上自己的腰牌。統管門衛的修道士千總軍官檢查過上面的符咒之後,放行了她。與此同時,在前線的方向傳來了交戰的聲音。
她抬起頭來,望著那剛剛建好的指揮高臺,和上面不停奔走、顯得十分忙碌的部將與傳令兵,掏出一枚殖民地金幣放在守門軍官的手裡,問道:“現在前鋒各營還在進攻嗎?”
“不,應該沒有進攻了。那邊應該是敵人又出營了。”負責警戒的軍官收下金幣後回答。
“今天好像敵人的進攻很頻繁啊?”
“從早上我換崗到現在,已經發起了四次攻擊,一個時辰得有兩次。比我們的攻擊還頻繁。”那軍官咬了咬金幣,滿足地收進腰包裡,“還請雷校尉快一點,已經第二次擊鼓了,大多數營官都已經到了。”
如果聚將三鼓不至,那麼按照道國的軍法就要斬首示眾。女護民官微微點頭道謝後,將馬交給一旁的輔兵,自己快步奔向指揮台。
在指揮台下,地位較低的營官站成方陣,他們的傳令兵站在更遠處拱衛眾人,一些修道士站在附近的塔樓上警戒著天空和地面。較高地位的校尉、幕僚和部將們則站在指揮台上、布幔兩側。馬急律一臉陰沉,手持一柄閃耀著銀色光芒的東方式長戟,正坐在指揮台正中。嘉雯快步沿著木製臺階登上指揮台,站在側面末尾處。
又過了一刻鐘,第三通聚將鼓敲響了。
“長官,仍有四名營官未到!”點過人數後,負責點卯的部將出列回報。
“立即命人趕去,皆斬!”馬急律站起身來,用牙縫中擠出幾個字,“森胡的雷將軍!通知貴部重炮待命,倘若那幾部試圖炸營或譁變,以重炮犁平他們的營盤,不用留絲毫情面!”
嘉雯知道,馬急律任命她的炮營擔任這個督戰任務,就是因為她的部下和周圍這數萬道*都毫無糾葛,不像剩下的那些道民將軍彼此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在對面營地之中那些叛亂的軍隊,很多原本也是這些人的同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