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寶玉奇道:“人命官司?什麼人命官司?”
那些話兒都是女孩子們私下裡說的,都守口如瓶誰也不曾跟這混世魔王提過。
如今迎春說漏了嘴,頓時臉色煞白,深感對不住姐妹們。
探春忙道:“她哪裡說的是人命官司?你也知道他,木頭一個,說話也不清楚的。剛剛她分明是說人們關係,指的是薛大爺身邊的一個丫鬟,好似是人牙子那邊買來的,萬一再從他手裡買人,豈不是要和梨香院那邊人們的關係亂了套。”
賈寶玉笑道:“哪裡有什麼了?不過是你買你的,我買我的,那人牙子每次帶來的都不是同一批人,彼此間又沒甚牽扯的,何苦想那麼多。”
這件事就算揭了過去。女孩兒們偷偷互望一眼,俱都撲哧笑了。
不過她們到底還惦記著那人牙子的事兒,生怕薛蟠找來的真是那人,便商量好了都瞧瞧打聽著些,萬一有個不對勁兒,大家想辦法把那人趕走。
畢竟買來的下人都是要在府裡伺候的,不論誰身邊擱了個那種人帶來的僕從,心裡必定都會不得勁兒。
姐妹幾個嘻嘻笑著拉拉扯扯頑鬧,不多會兒賈母那邊派人來叫,便都相攜著去了。在賈母處半晌後,各自散去。
沒過多少時候,還是下午時分,惜春身邊叫入畫的丫鬟到各處尋其他幾人。賈珃、林黛玉和探春都來了,唯獨迎春沒找到。
問她去處,旁人都不知,望向賈珃。賈珃遲疑道:“她也沒回黑油門那邊兒,莫不是去珠大嫂嫂那兒去了吧?”
珠大嫂嫂說的便是李紈。
李紈素喜清靜,前些年都不太出來走動,如今漸漸往屋子外頭走得略多點,卻還是比旁人少些。她平日無事就在屋中做些針黹活計,之前也邀過女孩兒們過去,女孩兒們皆不耐煩坐在那兒,婉言拒絕。唯獨迎春偶爾去看看她,陪她略做點針線。
惜春還記著她之前說漏嘴那事兒,哼道:“她不來便不來,少她一個也不少。就我們幾人說話兒,正巧沒人會講出去,豈不更便利?要我說,還是不叫上她的好,免得再出岔子。”
這倒是實話。之前在賈寶玉跟前說漏嘴,實在是迎春的不對。
探春有些猶豫:“這樣會不會不太妥當,獨獨少她一個。”
林黛玉與惜春道:“你先說說是何事,我們再決定要不要現把她叫來。”
“就是太太讓那人牙子給她看丫鬟婢女的事兒。”惜春道:“我剛才見在花廳裡訓話兒呢,眼瞅著那十幾個裡頭許是就有四五個要留下了,心裡不得勁兒得很,想找你們商議一下怎麼辦。”
賈珃問:“你可瞧見那人牙子什麼模樣兒?”
“獐頭鼠目,一看就不是好人!”惜春憤憤道:“人心是黑的,即便是穿上那好看的衣裳,也襯不出好看的景兒來!”
林黛玉就笑:“你怎的也以貌取人了?先前都還說自個兒最公正不過的,現下卻也這般。”
惜春道:“這不是我聽聞這人牙子確確實實是那薛酒鬼喚來的麼,雖不知道是不是真犯下人命官司的那個,但薛酒鬼找的人,總不會怎麼好的。”
一時間姐妹們俱都默默點頭。
林黛玉便問:“要不要過去看看?”說著期盼地望向珃姐兒,拉著她手臂晃啊晃:“你也會想去的吧?”
其實賈珃很不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