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前的十四那晚,各物俱已停妥。十五時,有爵位者按品大妝
賈妃到來的儀仗盛大,自是眾人不可挨近的。待到她更衣遊過省親別院後,又更衣車駕出園,來到賈母處接見親眷。
自是一番垂淚寒暄。相見後,照例問候過家裡的諸人,又入宴遊園。
從剛才屋中相互的言辭間,林黛玉隱約察覺賈妃並不是特別喜歡她,就也不上趕著湊過去,反倒是拉了賈珃在人群后面說說笑笑。左右前頭有那麼多人擋著,她們倆在後頭也沒人留意到。
“大姐姐看著可中意寶姐姐呢。”賈珃小聲嘀咕著:“說來寶姐姐也未曾見過她,怎的倆人那般投契。”
無論說什麼做什麼,但凡薛寶釵說的做的,賈妃顯然很高興。除去寶玉外,若換了旁的人,那笑意定然減去三分。
林黛玉哼道:“誰知道。想來有人說過她罷。”
兩人心領神會,都知道話語裡提到的是王夫人,便相視而笑不再理會這一遭。畢竟王夫人素來不待見她們倆,被王夫人看重的人,她倆也不稀罕。而元春又是王夫人之女,這些關係更是不瀍河進去。
之後再有甚作對吟詩的事兒,她倆就都不往前湊,能躲得開的就躲開來。
誰曾想二人這般低調了,賈妃反而高看她們一著。久居宮中,看慣了各種賣弄本事的人,賈妃覺得這倆女孩兒不似旁人那般爭名奪利,離去前還特意地提了她倆幾句,讚賞溢於言表。
賈珃和林黛玉摸不著頭腦,再對視一眼撲哧而笑。
雖說賈妃省親這一行讓賈府眾人忙得腳不沾地,甚至接下來好幾天都瞌睡著緩不過來。可是賈珃與林黛玉壓根沒太在意這事兒,自然操心過這個。
連續好些天,闔府看下來,就她倆最精神,說說笑笑都幹勁兒十足。
賈寶玉看得羨慕不已:“娘娘回來一趟,我們都跟那蔫了的樹葉一般。就你倆,還跟剛綻放花兒似的。這可真真不公平。”
惜春就道:“你是那出頭的,萬事都要爭個先,自然要費心力。她們倆最逍遙不過了,從不在意名利那些個虛頭巴腦的。你若跟她們倆一樣想得開,自然也水靈。”
賈寶玉反問:“你說她們倆逍遙,那你呢?莫不是你和我們一樣,也在意名利?”
惜春當即說道:“我自然也在乎,因此賢德妃娘娘在那兒說話提問的時候,我也要絞盡腦汁想個不停,如此折騰下來自然就委頓了。我單說她倆逍遙,定然就只她倆這樣兒,再沒第三個的。”
賈寶玉服氣了,不再反駁。
迎春和探春在旁哧哧地笑。
這天賈珃一大早就去了賈母處,和林黛玉一起陪著賈母說話兒。忽有人來稟:“史大姑娘來了。”下一刻史湘雲大笑著進屋:“可冷死我了,外頭天寒地凍的,還是屋裡暖和。”說著與眾人行禮問安。
賈母說她:“大正月裡,什麼死啊活的,該打。”雖然話語是斥責,面上卻帶笑。
史湘雲挽了她手臂笑嘻嘻道:“這不提外頭多冷,怎的能看出您這兒確實暖和呢。”
姐妹們都在,打趣她說:“你自己說錯了話兒就得捱打。想用話糊弄過去可不成。老祖宗,您可別忘了後頭補上她的板子。”
賈母樂呵呵連聲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