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促過啊,我們幾個常在演武場伺候,見多了將軍勸說的時候。可二老爺不聽。將軍一說多幾次,二老爺就裝病直哼哼,說自己的腿當年凍壞了,現在每個時辰都在骨縫兒裡透著疼,可不能做活,將軍就沒了話。”
“此話怎講?”
“好似少時將軍落水,二老爺蹚水拉過他一把,算是救了他的命。將軍感念恩情,自然得過且過不計較。”
挾恩圖報麼?賈珃若有所思地緩緩站起,出了演武場,細問那丫鬟。
當年的細節,這些年少的下人們知之甚少,所能說出的僅僅那簡短几句罷了,再多卻問不出。若想知道太多,就得問年紀大些在府裡當差十數年以上的老人們了。
念及洪淑人出現變故是在新年前那段時間,賈珃似是順口問了句:“府裡去年年底發生過什麼事情麼?”說著塞了很小一塊碎銀子給丫鬟:“姐姐也別怪我多事。實在初來府上,總得多問幾句心裡有個底,免得說錯了話再衝撞到主人的忌諱。”
碎銀子是邢夫人給她的,她自然不會隨隨便便就用。眼看這丫鬟是個極其八卦多事的,想來平日在二房那邊伺候也沒少探聽主人私隱,指不定就能問出些什麼。
當年的事情太久遠,丫鬟不知曉自然無法吐露。
可去年的事兒,她總能知道些。
果然,那丫鬟見了碎銀子後巴結的意味更重,說話愈發利索:“回姑娘話兒,年底都是忙著準備過年的東西呢,哪裡有甚其他事情。”
賈珃側頭,烏黑晶亮的眸子盯了她片刻。
丫鬟踟躕著。
賈珃便笑:“旁的事情我也不多問,有關馮哥哥的事情多少透點與我便好了,若你知道些洪淑人的事情自然更佳。”
“啊,我想起來,好似有點事情。”丫鬟捏緊手裡碎銀子,知道大太太重病,她不敢多提,忙道:“大少爺去年冬月……也可能是臘月,總之大概那個時候,和少爺起過不小的衝突。恰好就在演武場附近,剛才您去那邊兒的時候我就記起來了。”
賈珃腳步微頓:“演武場的小廝們怎的沒提起。”
“他們只在裡頭伺候,哪裡知道?大少爺和少爺爭吵的時候,恰在方才我站的地方附近,也就我在旁看到了。”丫鬟神神秘秘又自得地道:“當時……當時,當時大少爺氣狠了,還說要好好治一治少爺呢。後來我跟著大少爺一路回去。”
她說著,面露驚慌,想到什麼又咽了回去,強笑道:“不提這些了,我們趕緊走吧。這邊兒打打殺殺的,沒甚好體的。”也顧不上禮數,匆匆忙忙先行離開。
賈珃眉角微挑。這丫鬟的反應很有些意思,那麼快言快語藏不住話的,卻硬生生將到了嘴邊的話給吞回去。為什麼?必然是那些講出口的話,若被人知曉了,她吃不了兜著走。
會是什麼?
思及那大少爺的脾性,再看那丫鬟之後講的“打打殺殺”之類的詞句,合理推斷當時大少爺回去的路上應該說過想殺了少爺這般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