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媽媽嚴肅刻板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兒,想從她口中套話怕是比登天還難。
賈珃不願和這種人過招,便道:“這位媽媽是慣常伺候二太太的,二太太不妨帶著她去辦事。我在屋中左右沒甚好做的,不若讓之前那丫鬟陪我頑。”說著眼簾半垂,囁喏著:“祖母屋裡的媽媽們我也是說不來幾句的,還就丫鬟們能一起頑會子。”
那位媽媽便笑了,與姚氏道:“我們這些老太婆不知道孩子們的喜好,倒是小年輕們知道些。”
姚氏便先前那丫鬟進屋伺候著,她則帶了媽媽去廚房張羅些好菜好飯。
賈珃遣了些蟲兒到四周守著,若有人靠近即刻來稟。她則和丫鬟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
那丫鬟名喚菩提,原先不叫這名兒,還是去年冬月裡換的。算算時間,差不多是姚氏去過安林寺後把新佛請進來的時候。
菩提笑道:“其實我不太喜歡這名字,太端正了些也不夠好聽。沒轍的是二太太喜歡,便這樣用著了。”
她看賈珃臉上雖然擦拭過淚痕,可長長的睫毛上掛著未乾的淚珠子,且眼睛紅紅的像是哭過,想到那碎銀子她有心關切兩句,便問:“姑娘剛才可是磕著碰著了?”見女娃水汪汪的大眼睛望過來,忙道:“我看姑娘之前沒提及,忽然留下用午膳,想著是不是磕著了不舒服,走起來不方便。”
賈珃有意道:“剛才在佛龕前面,我不過是提起了大太太幾句,又說了說那佛龕的事兒,二太太便忽然不太高興,還撞到了我手臂。二太太並非有意,很是歉然,便留了我用午膳。”
菩提左右看看無人,就壓低聲音道:“姑娘您心善,我就跟您說實話吧,在二太太跟前,等閒可別提起大太太來。”
“這是為何?”賈珃奇道。
菩提道:“我們太太和大太太關係不是太好。去年年底大太太還好著的時候,倆人吵得可兇了,大太太還說要分家。後來大太太病倒,這事兒也就不了了之,分家的事兒沒了訊息。”
賈珃聽得心頭突地一跳,面露驚訝奇道:“居然有這種事情。將軍和馮哥哥他們知道嗎?”她口中的馮哥哥自然是馮紫英。
菩提搖頭:“怕是不知的。大太太性子綿柔,尋常拌嘴什麼的等閒不會對將軍講。不過大少爺知道,當時兩人不歡而散,太太走了沒幾步就遇見大少爺,不免多抱怨幾句。”
兩人說了會兒話,有人來稟,說大少爺回來了。
菩提都沒來得及迎出去,一人步履散漫地走進屋中。他比馮紫英大一歲,看著卻年長許多的樣子,頭髮衣裳一絲不苟整整齊齊,可眼神渙散眼底烏青甚重,瞧著便像是和賈赦一般的模樣兒。
馮紫蕕進屋後,搭眼瞧見了那粉雕玉琢的漂亮小女娃,上前彎腰揖了一禮,嬉笑著說:“這位便是五妹妹吧?你來這兒可真是讓寒舍蓬蓽生輝啊。對了,午膳可曾用過?點心怎的沒上來?”說著望向菩提。
菩提忙道:“太太去置辦午膳了,留了姑娘在這兒吃。”
馮紫蕕滿意點點頭,忍不住怪了句:“你說你改的這是甚渾名字。原本的名兒多好,嬌柔俏媚的。偏如今的名兒硬邦邦沒個正形。”
菩提嘟囔道:“太太改的,我能如何。”
馮紫蕕就笑著去勾她下巴:“若你能跟著我,我定給你換回原先的。若想要更好聽的,也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