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辭言的眼蹭地亮起來,懨懨神色一掃而空,恨不得撲到那束花上。
送一個心智只有七八歲的小孩紅玫瑰似乎很奇怪。
但年紀小的孩子並不能去一一分辨不同物品身後的意義,對於孩子來說,都是禮物,區別只有喜歡的禮物,和不喜歡的禮物,對陸辭言而言,江凜送的一切東西,哪怕是從樹上掉下來的枯黃樹葉,陸辭言都能獲得極其大的滿足感。
他盤腿坐在床上,抱著花瓶迷迷糊糊,頭頂幸福得快要冒泡。
校醫摸摸他的頭發,細長的手指順著發頂往下滑,滑到那張懵懂的臉上,端著陸辭言一側下顎,拇指一下又一下摩挲著他細白的臉。
刺骨的冰涼紮得陸辭言縮了縮。
深藍澄澈的眸子如同未被汙染的太平洋深處,不起波瀾,沉寂卻又危險。
校醫拇指快要觸碰到藍色瞳孔,濃密的睫毛飛速地眨了幾下,撓在他的拇指,好似撓在心尖。
他言簡意賅地評價,“很漂亮。”
陸辭言躲開他的手,手裡的花卻不離手。
校醫拿起胸前白大褂裡的聽診器,“現在是診治時間。”
“小朋友,把衣服撩起來。”
陸辭言往後挪了挪,咬牙說,“不。”
校醫聳聳肩,無所謂地說,“好吧,不過你失血過多,需要輸血呢,但我還不知道你的血型。”
陸辭言沉默一會,“我也不知道,我papa知道。”
“但是現在他不在,不介意我取一點血,化驗一下呢?”
陸辭言猶豫,面前的醫生笑得很溫和,戴著口罩並不能看清嘴角是否有笑意,但眼角的魚尾紋因為笑,已經皺起幾道不深不淺的紋路,眉眼也彎彎。
這樣的模樣無疑是有極其大的親和力,但陸辭言還是拒絕了。
校醫拉過凳子,鐵制凳腿刮過水泥地,發出刺耳的劃拉聲。
他坐下,和陸辭言平視,“你生病了,江凜肯定很傷心,但你現在還不配合醫生治病,你papa回來肯定對你很失望。”
陸辭言猶豫了,他不想讓江凜對自己失望,那對他來說,是堪比毀天滅地的打擊,於是他顫顫巍巍地伸出自己的手,低頭看看,兩隻手上都包裹著不同程度的紗布,已經沒地方下手紮針。
校醫看出了他的松動,笑眯眯地誇他,“真乖,真是個乖孩子,江凜會很喜歡你的。”
陸辭言心底最後那點遲疑霎時間消失不見,他伸出左手。
冰冷尖銳的針頭紮進血管,嫣紅的血液順著細管流向食指大小的試劑管,不過幾刻,玻璃試管已經被灌滿,軟賽蓋上,血液濃到發黑,並不能看出來有什麼特別之處。
校醫拿過棉簽壓在陸辭言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