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凜坐在山頂望著遠處微茫的燈光,不知道哪一盞裡面有一個小小的陸辭言。
離開我會過得好一些吧,他這樣告訴自己,別怪papa啊,言言。
遼闊的天地中下起一場足以吞噬一切的大雪,無數人在寒冷中喪生,僵硬的身軀停留在死亡的前一秒,化作慘白的雕像,銘刻的是難以忘懷的,人類的苦難。
整個世界都在下雪。
大雪下了三年零6個月,整個世界重回混沌,天與地混雜到肉眼難以分辨,蒼茫的白籠罩在大地中,又將天與地連成一片。
“江凜。”
有個聲音在耳邊恨恨開口,他又說:“你為什麼這麼做?”
帶著無盡的恨意,被他踩在腳下的人不甘地抬眸,通紅一片的眸子中,血與淚一同滑落,混合在那張青紫交雜的臉上,說不出的狼狽!
江凜點點頭,沉寂眸子中無波無瀾。
他哇地吐出口黑血,氣息微弱,卻是嘲笑:“這樣的滋味好受嗎?這樣你就能快樂嗎?你得到你想要的了嗎?!”
江凜收回腳,目光冷冷望著他爬起身:“好受,快樂,得到了。”
江凜目光落向門外慘白的天,滿地荒蕪,他眼中悲憫,說:“你應該為我感到高興。”
祁文柏不顧形象地坐在地面,咧開嘴笑,露出滿口帶血白牙,他仰頭哈哈哈大笑,笑到嗆得自己不停咳嗽。
“那陸辭言呢?你怎麼忍心丟下他,你要他也死嗎?”
江凜罕見地沉默,祁文柏撐著斷劍起身,望著江凜露出殘忍而釋然的笑,隨後,緩緩將劍刺入自己胸口:“算了,江隊,其實活著也沒什麼意思,如果我當時選擇和你一起叛逃……現在恐怕不會那麼糾結那麼矛盾。”
血液從他身下流淌,蔓延。
江凜沉默良久,極其輕地從唇縫中吐出幾個字:“再見吧。”
深不見底的黑暗中,他與黑暗融為一體。
曾經的黎明之星墜入黑暗中,成為不折不扣的汙染物。
這是江凜利用汙染毀滅世界的第五年,五年來,安全域性與教廷相繼垮臺,傳教士不再舉著神諭向世界昭告:神啊,乞求您洗去世間切汙濁,我將在虛無中獲得永生。
他們的神已然降臨。
而他們得償所願,在虛無中獲得永生。
這是江凜離開陸辭言的第五年。
此前從未有過這麼長久分離的日子,自己撿到的小孩,脆弱又敏感,哪怕自己一個眼睛都能讓他默默掉眼淚,偏偏在研究所待了十幾年,連人話也不怎麼會說,只會把自己縮成一小團,深藍眸子不斷溢滿淚水。
江凜很無奈,數次矯正,企圖讓他學會正確表達自己的需求,然無果,幹脆給孩子取了個名字。
陸辭言。
不會說話沒關系,不願意說話也沒關系,只要陸辭言露出那雙濕漉漉的眼睛,江凜沒有理由不答應他的任何請求。
只要你用那雙眼睛看著我,我就知道,你要我來愛你。
這孩子很黏人,卻只黏江凜,每次江凜出任務回來,看到的都是一朵自閉的蘑菇,又生氣又委屈,生氣委屈江凜離開自己這麼久,又捨不得真的沖江凜鬧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