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辭言從來沒有覺得哪一刻,比現在更脆弱,更小心翼翼。
“你究竟是喜歡我,還是隻是習慣依賴papa?你分得清嗎?”
陸辭言面上血色盡褪。
江凜把他的發絲捋到耳後,從懷中掏出一枚發卡,別在耳側,光潔的面龐沒有發絲的遮擋,在月光下泛著瑩白的光,微微發亮,愣怔的深藍眸子在曖昧不明的光中,呈現出與江凜如出一轍的沉黑。
江凜似乎是低低嘆了口氣。
他說:“我分不清,我不太懂感情,但我只有你了,我不想傷害你,我可以接受所有你給我的感情,你是言言時,你不懂,我就像個道德淪喪的偽君子,誘拐你對我毫無保留地依賴,這樣應該就能說服自己,你需要我,你非常需要我,沒有我就沒法活下去。”
陸辭言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緩慢而沉重,喉嚨堵得很厲害,想要說話,卻像被一雙大手收緊再收緊,連氣息都無法順暢地交換。
江凜收回手,指尖還帶著滑過發絲時,如綢緞般的冰涼,他扯出一抹笑:“但你不需要我,陸辭言。”
“你吻過我了,不算招惹我。”
陸辭言臉上閃過片刻空白的茫然,從數不清的碎片中找到那段荒誕不清又迷濛的片段,他抓住江凜的手把人按在身下。
生澀,混亂,不容拒絕也不需要對方回應的一個吻。
想的是:吻過就不算招惹你了,江凜。
陸辭言想到那個在醫務室未完成的吻,明明擺脫了,卻不覺得開心呢。
江凜抬起手,指尖點了點陸辭言額角的小幽靈發卡:“送你了。”
他轉身要走,卻被一股巨力攥住手腕,力氣大到江凜甚至覺得自己腕骨移位。
陸辭言渾身都在顫抖,一字一句地像是從喉嚨裡硬生生擠出來:“你,要,拋,下,我,就,是,在,傷,害,我。”
說完,彎下腰開始劇烈地幹嘔,就算換了一副成年人的身體,他的身形也算不上健壯,一如他給人的感覺,蒼白而單薄,但卻藏著股怎麼也無法磨滅,無法折斷,無法消弭的傲氣與銳利,脆弱,也危險。
江凜看著他彎下腰嘔吐時,脊背起伏間骨節穿透薄薄衣料的痕跡。
沒忍心,抓住他的手臂把人帶到懷裡,掌心力道控制得很好,剛好可以緩解胃部的痙攣,又不會過於壓迫腹部,讓人覺得疼。
陸辭言抗拒地捏住他的手腕,要推開。
等到症狀消失後,陸辭言直起身,退開幾步,那股難得一見的脆弱又被收了回去,一如江凜初見他時,冷漠,疏離,面容沉靜肅麗,眸子裡不帶什麼情緒。
他冷冷瞥了江凜一眼,仰起臉看枝椏縫隙中四分五裂的月亮,下顎脖頸的弧度優美清晰,側頰在月光下有種難以言喻的光暈,透著驚人的白,陸辭言淡淡收回目光。
江凜看著陸辭言脖頸上閃著寒光的頸環,眸光晦暗不明。
陸辭言沒有說話,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