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鬆開了手。羅繆歐娜往車隊的方向走去,露露娜卡留在了原地。當她走到奧爾加身邊的時候,回過頭去,還能看到露露娜卡看著這邊。注意到羅繆歐娜視線的露露娜卡揮舞著手,用動作來和羅繆歐娜道別。
“走吧,小姐。”奧爾加說道。
羅繆歐娜朝露露娜卡也揮了揮手,轉過身去,不再去看露露娜卡的身影。“我們走吧。”
奧爾加將羅繆歐娜失落的表情看在了眼裡。服侍羅繆歐娜好幾年了,奧爾加明白羅繆歐娜的心情。她沒有同齡的朋友,身邊僅有的侍女都是比她大十幾歲、說不上話的女性,如今碰到露露娜卡那樣友善、心思單純且笑容如花一樣的女孩,羅繆歐娜會這麼快把她當作朋友,並不奇怪。不過一個是住在森林中的平民鍊金術師,一個是要遠嫁西方的貴族少女,這段友誼來得快,也許也去得快。至於再次見面,那大概只是一種無法實現的願望了。
奧爾加將羅繆歐娜扶上馬車,讓她穩妥地坐在了裡面,“小姐,我比你虛長几十歲,去過很多的地方。我曾經在易蘭大陸游歷四方,去過黑暗之海的北面,去過北方的巨獸平原,也去過易蘭大陸更東邊的沙漠之海……我認識過很多人,也和很多人道別過,其中大部分都是一別之後再無見面機會的人。”
羅繆歐娜沒有說話,靜靜地聽著奧爾加說話。
奧爾加繼續說道:“相遇也許只是一剎那的事,很多時候並不能永遠繼續下去。但是相遇帶來的友誼和回憶,是能儲存一輩子的。”
羅繆歐娜聽完奧爾加的話,臉上多了一些笑容,看起來明朗了不少,“謝謝你,奧爾加。”
“我的榮幸,小姐。”奧爾加說道。有些事,他並沒有一併說出來。他在雲遊四方的時候,最常遇到的並不是朋友,而是不懷好意之人。
友誼能天長地久,仇怨同樣刻骨銘心。
奧爾加牽來自己的馬,翻身上馬,在羅繆歐娜的馬車邊上跟著,“以後你會認識更多的朋友了,羅繆歐娜小姐——你會在那富裕且自由的國家,得到更多的友情,甚至是愛情。”
“和一個完全沒見過面、不知道是老是少、是美是醜的婚約者嗎?”
羅繆歐娜這話讓奧爾加有點尷尬,不知道如何接話,只能輕咳幾聲掩飾過去,“我想至少肯定是個好人。”
“我也希望如此。”羅繆歐娜說道。然後她讓侍女放下了簾子,又當回了那有著貴族矜持、不能拋頭露面的未婚貴族少女。
車隊緩慢前進,響起馬蹄聲、車輪滾動聲、還有傭兵們的大嗓子。這些聲音和飛揚起來的塵土混在一起,往路的前方卷席而去。
露露娜卡目送著車隊離開,直到只能看見煙塵。“祝你好運,羅繆歐娜小姐。”
一直看起來沒什麼精神的沃德抬起了頭,望向道路方向。它那黑不溜秋的眼睛其實並沒有落在道路上,而是落在了道路邊上的灌木中。
“一條小尾巴。”露露娜卡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句話,不知道是在說給誰聽。她回到木屋前的苗圃,去檢查自己細心栽培起來的花草是否有蛀蟲。
沃德的眼睛沒有轉動,頭也紋絲不動,就像變成了雕塑一樣,繼續盯著那灌木。
那灌木抖動了起來,就像是活過來了一樣——大概是因為無法忍受被一條脫毛狗完全不會動的眼睛給死盯著——細小的枝葉折落在地上,一個人從那裡面爬了出來。
那是村莊的少年,朱利葉斯。很顯然,帕丁的警告只是一時唬住了他,並沒有真正打擊到這個少年的勇氣、熱情還有魯莽。如果帕丁還在這裡,並且看到朱利葉斯從就在道路邊上的灌木叢裡鑽出來的話,肯定會非常吃驚,然後是憤怒:不管是騎士、傭兵、還是他自己,似乎都沒發現這個少年就近在咫尺。如果這是一個刺客的話,那麼他們這就是嚴重的失職和無能了。
沃德的頭又趴了回去,不再看朱利葉斯。露露娜卡就蹲在花草邊上,對跪爬在地上、和她處在同一視線高度的朱利葉斯打招呼,“你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