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淑萍趴在地上,已經昏死了,卻還保持著向門口爬的姿勢,右手往前伸著耷拉在地上,像一條死掉的屍體。
有點詫異的是,悅淩淩並沒有慌亂,她放下託盤,蹲在趙淑萍面前,盯著她死白的臉,那皮肉非常的蒼老,鬆鬆垮垮地垂著,嘴角也掉著。身上有一股難以描述的惡臭,老年人慣有的味道,尤其是那種不清潔的老人。
她伸出手,戳了戳趙淑萍。趙淑萍沒反應。她就抱著腿,在那裡坐下了。想起陳宇南,想起張情坐在他腿上的樣子。窗外烏黑,暴雨死沉沉地亂砸。
被燈光打亮的窗玻璃上倒映出她和趙淑萍的影子。趙淑萍趴著,她坐著,像極了犯罪片裡,兇手坐在旁邊慢悠悠看受害者拼盡命的掙紮也掙紮不出手掌心。
特別有快感。悅淩淩想起前兩天趙淑萍看她的眼神,怨恨、失望、嫌惡。她把她受傷的責任全部壓在她身上,悅淩淩非常不理解,難道趙淑萍她自己就沒有問題嗎?
這麼老了,來這裡湊什麼熱鬧?
而且她喝醉了,為什麼要怪她身上?
悅淩淩哼了一聲,拉過託盤,就坐在趙淑萍面前,將大碗的骨頭湯、飯、青菜全吃完了。餘有為很偏心,趙淑萍的這碗骨頭湯裡,肉特別多,全是很好咬的骨頭,肉燉到糜爛,輕輕一抿就化了,香得誘人。
她舔了舔嘴,用手背揩幹淨嘴巴,把空碗往託盤一放,端起回了餘有為房間。
餘有為坐在窗邊抽煙,周志在廚臺前洗碗,託盤擱在廚臺上,周志抬頭看了眼悅淩淩,視線滑過悅淩淩的嘴角。悅淩淩倉皇地錯開視線。
“鍋裡還有點湯,你要喝就喝吧。”餘有為的聲音從窗邊傳過來。
悅淩淩登時就去掀鍋蓋,背對著周志,身後是唰啦啦的流水聲和抹布擦碗的聲響,她快速抬手摸了一下嘴,沒東西啊。
估計是自己心裡有鬼才會被周志盯得發毛。她壓下驚慌,拿出碗,將鍋裡的湯全部倒出來。
盡管她很飽了,但有吃就得吃啊。不然晚上餓得慌,睡醒之後更是餓得能吞人。
骨頭湯倒進碗裡,只有兩塊排骨,還是排骨的頭頭,非常不好啃,甚至沒有肉的。想想趙淑萍那碗裡的排骨,偏心的證據十足。
悅淩淩問他們喝嗎。周志說:“剛才大家喝過了,專門給你留的。”
悅淩淩笑著眯了眯眼,端著碗站在邊上喝湯。
餘有為抽完一支煙,煙蒂在玻璃上摁熄了丟進垃圾桶。站起身時又開始咳了,咳得非常兇,像喘不過氣。扶著玻璃,咳得肩膀都在顫抖。
周志難得皺了眉:“你沒事吧?平月那裡可能有感冒藥,要不你去要點?這個時候生病了可不是好事。”
餘有為咳完了,想說不是啥大事。轉念一想,周志說得極對。在這種天氣,這種荒無人煙的地方,生病了可不是好事,就像趙淑萍,只能原地等待。
他走到廚臺前,拎過水壺帶一杯水。悅淩淩喝完了湯,將碗放下,一抹嘴,說:“謝謝你們給我留湯啊……誒!餘大哥你嘴巴上是血還是什麼啊?”
餘有為摸了一下嘴巴,“哪兒?”手上沒東西啊。
悅淩淩指了指嘴皮中央。餘有為使勁揩了一下,手背上瞬間沾上點點紅色,血的顏色。
他沖進廁所。鏡子裡的餘有為,嘴皮上確實沾了血。不多,只有一絲絲,不仔細看也看不見。
那一瞬間,餘有為懵了。周志的話再次閃過腦海。餘有為非常肯定的想,對的,他該去要點藥。感冒藥之類的。也應該去找錢曉文看看他這是什麼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