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句話,他又有點後悔了,好像在催促她似的,匆忙補上一句:“慢慢吃,吃冷了,我拿去給你加熱,熱出來也是酥脆的。”
平月聽笑了,笑聲泠泠的。餘有為第一次見她笑,彷彿窗外的雨幕都散了開,露出光來。他原本緊張的心,莫名其妙地舒緩了,靜靜的。
“我吃過很多中餐,只有你做的味道很好。”平月笑著說,“你在哪家餐館呀,以後我去光顧你。”
餘有為登時又緊張了,他知道自己做的好吃——很多人誇過。但由她誇出來,那些話聽在耳朵裡,忽然就變得和別人不一樣了,只讓他心慌意亂。
餘有為想抽煙,只有抽著煙,煙味壓著心,才能稍微平靜些。
“羅城中天餐館。”
平月詫異:“你不是安陽的呀?”
餘有為:“戶籍在安陽,後來去羅城上班了。”
平月:“一直做廚師嗎?”
“不是。”餘有為望向窗外的雨幕,“以前……賣過水果。”
……
餘有為沒讀完初中就出來找工作了,那時還是未成年,只能進廠。
廠裡的工作特機械,很沒意思,但有不少像他這樣的年輕人,每天吆三喝五喝酒玩耍,也就幹下去了。幹了兩年,老闆跑路了,他開始四處找工作。
有的工作又累,工資又低。他開始變得像大部分年輕人,這也看不上,那樣看不中,每年都在幹工作和找工作之間來回徘徊。
2012年,他22歲,找到一份水果店的工作,搬卸水果。起初只是在店裡搬卸,順帶管理進出庫存。甘蔗上市的季節,還得削甘蔗,生意好時,一天能削兩百根。
老闆是個友善的人,削甘蔗的那個月會給他發獎金。工資拿得還算高。他就幹了下來。半年後,老闆問他會不會開車。
真不趕巧,他只會騎摩托車。
老闆說,你去考個駕照吧,以後跟我拉貨,工資給你翻倍。
他就去學了駕照,每天在店裡搬水果賣水果,學車的時候就請兩個小時的假,去學了回來繼續賣。老闆沒扣他工資,有時還捎帶他去駕校。
駕照本很快拿到手。他開始跟老闆出去拉貨。他是新手,不開車,老闆開。他們去各個城鄉、周邊城市拉水果。偶爾老闆會把車借給他,讓他抽空練練手,或者老闆帶他去空曠的地帶練手。
夏季水果,産地遠些,動輒兩三天。他們開始輪流開車。他的車技愈來愈好,近些的城市鄉鎮,老闆就讓他一個人去拉貨。
老闆賺得越多,他的工資越高。餘有為是喜歡這份工作的,老闆人好,老闆的家人也挺好,經常關心他,因為他們算是老鄉,都是安陽市的。
老闆回鄉下探親時,還會問他回不回家,一併捎帶回去玩兩天,工資照發。
餘有為以為自己會在這裡一直幹下去,他的心不野,只要生活過得好,工資開得夠,他就能待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