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民
槐樹枝葉被搖得沙沙作響,綠茵裡隱約可見一個美婦人的面容。
“拿近點……對對。”
槐樹看完以後靜默片刻,問言辭這紙從哪兒來的。
“往生閣。”
“往生閣?本事不小嘛!那就對了,我說怎麼這字怪熟悉的。”
“上面寫的什麼?”
言辭將紙上那串奇怪的符號再看了眼,依舊沒有頭緒。
槐樹左搖右擺,道:“神界的文字,你當然看不明白。五個字,源縣,李家村。”
槐樹不會騙他。言辭在腦子裡略微一想就知道說的是哪兒,收拾東西抬腳就要走。
“誒!你等等!”槐樹滿樹的枝葉都抖動起來。言辭偏過頭等著她的下文。
“你幫我個忙……”槐樹有些不好意思,“幫我把寄生在我身上的小鬼順手除了唄!他們一天到晚吵死了,我都沒睡過好覺,腳也臭,就踩在我身上,我這麼多年連花都沒開過了……”
恰好院門一開一關,吱呀作響,言辭冷冷看過去,扒著門邊的幾只小鬼莫名打了個寒噤。
片刻後,槐樹枝葉更加繁茂,抖得嘩嘩作響,沖走到門邊的言辭道了聲謝,等人走遠以後,咕噥道:“還是個悶葫蘆。”
源縣李家村。
一對夫妻將一具嬰兒屍體小心翼翼的裝進一副小棺材裡,合上蓋子以後,婦人趴在丈夫的肩膀上放聲大哭,男人拍了拍妻子的背,然後將棺材綁背上,踩著崖壁上靠的梯子將棺材取下來放在崖壁中間的石臺裡。
男人最後摸了摸孩子簡樸的棺木,幾滴眼淚打在石臺上,濺起陳年的灰塵。
聽見下面妻子不住的抽噎,男人草草擦了眼淚踩著梯子往下走,卻不料梯子太過陳舊,一腳踩下去,突然斷開,男人已經下去一半,周圍沒有什麼可供他抓住的東西,雖說離地面已不是很遠,但山崖到路面中間隔著一條溝,這段時間溝裡正好沒水,底下全是有稜有角的灰白石頭,如若掉下去,肯定免不了傷筋動骨。
底下的妻子焦急的呼喊著,想要叫人來幫忙,可這荒山野嶺,哪兒來的人,都死光了,就剩他們夫妻二人。
梯子搖搖晃晃地往旁邊倒,眼看就要摔下去,梯子卻突然穩然不動,男人顫顫巍巍的往下看了一眼,梯子下面站著一個人,雙手穩穩的扶著梯子,微微抬頭確認男人站好以後,才說:“可以下來了。”
那人說話不疾不徐,聽著猶如清風撫過,不知不覺,男人心裡那股悲傷和後怕漸漸隱沒下去,順著梯子一步步走下來。
此刻當處午夜,但天空沒有雲,離得近了,能勉強看清五步之外的人。
男人下了梯子,發現剛剛救他的人正好站在大約五步的位置,一襲素白長袍,鬼魅似的飄著。
男人剛剛平靜下來的心緒又激動起來,連忙站到妻子旁邊,草草道了聲謝,趕忙推著妻子走了。
那人有些疑惑,順著男人剛剛的視線往下,看見自己不知所蹤的雙腿。
“……不小心嚇到人了。”說話人的嗓音溫潤好聽,清朗如山間清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