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做夢?!
不知怎麼的,言辭隱隱覺得,如今散落在外的邪念怕不只是當初四散藏匿的。
“五彩”用力眨了兩下酸澀的眼睛,啪嗒兩聲,轉了許久的淚珠砸到了地上。想起它明明前一天才收到渙海君給的生辰禮,是纏在腳脖子上的一條漂亮的鏈子,它低頭一看,鏈子好好地繫著。“五彩”哭得更加傷心,撲到了言辭的懷裡。
言辭被突然撲在胸膛上的鳥稍稍驚了一下,隨即就聽見一道悶悶的聲音自胸口處傳來,“……我想渙海大人了。”
言辭低頭看著嘯鷹漂亮的羽毛,用食指輕輕勾了勾翹起來的一根,說:“聽說……神隕落以後會歸於天地,他一直在。”
“……嗯”嘯鷹依舊悶悶的,音量不大地應了一聲。
言辭抬頭望向窗外,眼裡一片惘然,雖然不知道祁塵到底怎麼將邪念悉數收回,可他清楚地記得那天祁塵從茅草棚子出來時,身上蔓延的黑氣跟他身上的如出一轍,這東西,可以纏住他一輩子,但不能在祁塵身上。
今早起來時,天空就灰濛濛地等在那,憋到下午終於落下來,看起來還有點兒酣暢淋漓的味道,豆大的雨滴砸下來,激起地上細小的灰塵,塵土的味道透過沒關的窗戶飄進來,勾著言辭的鼻尖,引得他打了個噴嚏,於是他將哭睡過去的嘯鷹放在床邊搭好的小窩裡,再起身將窗戶關了。
在椅子上靜靜坐了一會兒之後起身進了浴室。在熱水的沖擊下,真切的窒息讓他對現在的情形有明顯地感知,雙腳終於落到實處,熱水從頭頂蜿蜒著往下,身上那點微弱的冷意漸漸消散,他的家回來了。
這時傳來祁塵敲門的聲音:“在休息嗎?”
言辭抹了一把臉,隨後將熱水關了,沖門口了一句:“你等會兒。”
從架子上拿了根幹毛巾鬆鬆地系在腰上,走到外面開啟衣櫃挑了件白t恤和短褲隨便套上就去開門。
祁塵在門口等著他,本來以為他在睡覺,結果看到言辭頂著還在滴水的頭發就出來了,身上的水都沒擦幹,白色t恤上斑斑點點的全是水痕。
祁塵像往常一樣說:“下雨呢沒聽到,空調還開著,演出浴美人麼?”
說完以後兩人都愣了一下,像是回到從前,氣氛驀然輕松下來,兩個人的心情都顯而易見的好起來。
不過言辭十分應景地打了個噴嚏。祁塵二話不說將言辭拉進房間,從衣櫃裡拿出件長袍披在言辭肩上,“注意點兒。”
言辭十分聽話,將空調溫度往上調了點,但此時正值夏日,也並不是冷得出奇,沒過一會兒,言辭就覺得有些難受。
祁塵原本指著言辭能自己開口說他不舒服,但兩人無言對坐了這麼久,也沒見他張口。
還是跟以前一樣……
外面雨小了一點,祁塵將窗戶開了條縫,微涼的風吹進來,言辭舒坦了,滿意地盯著祁塵的背影。
他就知道,有祁塵在的地方,他總是很舒服。
言辭的思緒倏然飄得很遠很遠,回到了他第一次見到巍峨的河繆山脈,以及宛若神明的祁塵,自從祁塵將他撿回來,他們經常這樣呆在一處,也並非要說些什麼才好,只是待著,兩個人都覺得舒服,一個覺得安心,一個覺得真實。
這天晚上言辭做了一個夢,很久很久以前的夢。
他雖在戰場上出生,但誰也摸不準他到底是妖是人還是鬼,所幸,他長得實在是快,且不懼傷痛。十天半月下來,他好好地活著,能跑能走。
他起先去了人族,可人族與其他族類的關系日漸淡泊,且懼怕居多,言辭帶著一身邪念去了人族,差點被打個半死,蝸居在山林躲藏了很久才敢出來,邪念也是在這個時候第一次折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