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文學樓>科幻靈異>枕刀黃粱記> 第四十三章 持而盈之,不如其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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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持而盈之,不如其己 (1 / 3)

皓月當空,乾坤朗朗。

汝陽王府內。

剛才為汝陽王表演了一番凝水成冰法術的常持滿,此刻暢飲美酒心曠神怡,志得意滿。他氣度瀟灑,渾身放光,看著汝陽王逗玩著那個小冰人,不由得一手撫須一手拍案,嘴裡唱起了道曲小調。

汝陽王更高興,他逗弄著那個常持滿用水精幻化出來的縮小版自己,玩到高興處,甚至真的開始給那小人灌酒。他這人生平第一好酒,也正因為這個愛好,他被當時的名人雅士推崇備至,與另外七人一起,被奉上了一個“飲中八仙人”的名號。這八人分別是狀元郎賀知章、汝陽王李璡、左丞相李適之、美少年崔宗之、大學士蘇晉、大詩人李白、書法家張旭和演說家焦遂。而在這“醉八仙”當中,更要數他“三鬥始朝天”的汝陽王酒癮最大,酒量最好,酒性也最豪邁。

平時都是暢飲瀟灑,今日這般高興更是豪飲放肆。在他心裡,已經將常持滿視為知心朋友,所以當下更是灑脫,他脫了錦袍玉帶,毫無形象的趴在桌子上逗弄著那個小人。既然模樣像我,品性自然也得像我,若要像我,怎麼可能不會喝酒。他當下就跟常持滿一邊討教著如何支配水精的法門,一邊照著那些法門教水精喝酒。

二人這邊玩樂至深夜,光是喝下的酒水粗淺算來已經不下四十餘升,要知道別說是酒,就算是水,一個人不停喝上十幾升也是頂不住的,光是肚子怕早就撐爆了。可不論是汝陽王還是常持滿,都是不過一時辰一方便,別扯能不能頂得住那酒力,光是這份憋尿的功夫,就不是普通人能比!

汝陽王自然不是普通人,他出身高貴,文武全才,博古通今,曠達縱逸,心高志遠。只是苦於出身,註定不能大展身手,一身所學不敢施展,所以他才放任天性,決心做個逍遙王爺。

其實這個世界很奇妙,總有人埋怨自己的出身不好,老天爺將自己託生到了一個貧困平庸的環境,不像別人家的小孩,生下來啥都有,餓了張嘴,冷了伸手。這窮根害得自己打小便要為了生計打拼,碌碌一生無所作為,直到死了還在埋怨,祈求著下輩子擦亮眼睛好投個好胎,託生到一個富貴人家。可汝陽王這位“別人家的孩子”也有自己的煩惱,他因為姓李所以能幹很多事,但他也因為姓李不能幹很多事。

就好比,腹中雖有凌雲志,無奈枷鎖身上纏。

是啊,李家皇子這個身份,既是鎧甲也是鐐銬。

因為皇子的身份,他可以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數不清的僕婢兵士伺候他保護他,他可以享受最極致的奢靡,他也可以讓數不清的人榮華富貴,他甚至可以邀請到那些世外高人,比如聲名遠播的葉淨能,比如眼前的常持滿,這樣想來,是不是感覺人生已經到達了巔峰。

可是這位汝陽王卻註定只能做一個眉宇秀整、潔己謹身、善騎射、好詩酒,被世人驚呼為“李唐第一神顏”的宗室子弟。

他是寧王李憲的長子,而李憲原名李成器,是睿宗李旦的嫡長子,當今皇帝李隆基的長兄,死後被李隆基追諡為“讓皇帝”。他這位父親初以皇孫之尊被親爺爺唐高宗李治受封為永平郡王,文明元年李旦登基後,冊立六歲的李成器為皇太子。武則天扭轉乾坤登基後,又冊授其為皇孫。神龍政變後中宗李顯復位,李成器又被改封為蔡王,他為了活命便開始固辭不受,唐隆元年他又被晉封為宋王。沒想到風水輪流轉,睿宗又在李隆基和太平公主的扶持下復辟成功,李旦時將建儲貳,以成器嫡長,而玄宗有討平韋氏之功,意久不定。完全繼承了李旦血統的李成器又為了活命,以“時平則先嫡長,國難則歸有功”的理由“累日涕泣固讓”,加之當時“諸王、公卿亦言楚王有社稷大功,合居儲位”,於是他爹睿宗最終決定立楚王李隆基為太子。

後來睿宗被自己的三兒子逼著退位後,終掌大權的李隆基進李成器為司空。開元四年,李成器便改名為李憲,被封為寧王。朝堂百官都說李憲謹畏謙讓,不預朝政,不妄交結,也因為這一點,這位原來的皇太孫皇太子始終受到三弟玄宗的禮遇。

李隆基是個好弟弟,也是個好哥哥。他剛開始做皇帝的時候,非常的出眾。因為他們兄弟幾個自小生活在奶奶的白色恐怖之下,所以彼此之間相互扶持顫巍巍一起成長,手足情義比起其他帝王兄弟來的更深厚些,等到翻身以後,他還不忘初心,專門在皇宮中修築了兩座宮殿閣樓,時不時把哥哥弟弟們請到宮中,白天與同榻坐,或就幸第,賦詩燕嬉,賜金帛侑歡。這些王爺們日朝側門,既歸,即具樂縱飲,擊球、鬥雞、馳鷹犬為樂。晚上兄弟間更是欣賞歌舞,彈琴高歌,徹夜狂歡,酒到酣處大被而眠,彷彿孩時。

做為李憲的長子,李璡便是在這樣一種環境中長大的,父輩們的兄友弟恭讓他陽光茁壯的成長,得益於此,他也經常可以出入宮門,李隆基對他這個越長越漂亮的侄兒也更喜歡。

只是慢慢的,越長越大,李璡開始懂事了,早慧的他聽聞了父親“個性謹畏喜好聲色”的傳言,他不明白自己那位有膽有識殺伐果斷的父親,為何甘願頂著一個“風流蘊藉”的帽子活著,明明可以做“周公”,為何偏偏一副“海昏侯”的樣子。後來他忍不住請教過一次自己的父親,因為是長子,李成器對他格外偏愛,看著這個已經比自己高大壯碩的兒子,他笑得很開心,他拉著兒子的手,沒有直接回答兒子的提問,只是給兒子講起了他爺爺的故事。父子二人暢談一夜,李璡才明白,原來父親努力展現出一種遠離廟堂、聲色犬馬的姿態,只是為了避免他的皇帝三叔受讒言所惑,從而對這位大哥產生猜忌。

說到底,李憲也是為了一家子能活著!

那晚,李璡醍醐灌頂,一點就透的他窺知皇帝三叔對他們皇長孫一脈終究有所顧忌,在恩威並施的政治手腕下,父親的表現無疑是最為妥當的。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更別說他家嫡長子的敏感身份,他父親可不想成為第二個李建成。

自那以後,李璡便子承父業,他將心裡“建功立業立不世功勳”的理想化在酒裡,一杯一杯喝下肚中。放浪形骸於外,謹慎克己於內,書偷偷讀,功夫偷偷練,年紀輕輕便有了二品實力,他也不想著出將入相,只求明哲保身就夠了。

畢竟那個人是李隆基,他們父子雖然已經是人中龍鳳,可是那個三叔是真龍天子啊。一個是蛟龍,一個是真龍,他們自知,鬥不了啊!

既然無法也不敢在政治上有所抱負,李璡就只能如父叔輩諸王那樣,寄情於宴飲遊樂之間,流連於世俗權勢之外。終其一生,只能充當皇帝三叔的宴遊侍從之臣!

常持滿和汝陽王飲的停不住,席間常持滿又是展露了一些諸如“破鏡重圓,覆水可收”的小法術,汝陽王也是興致高漲,兩個人已經不是推杯換盞了,直接變做了舉壺暢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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