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徐階也沒有被這個相位衝昏了頭。
茲事究竟在何處、如何體大,徐階比誰都清楚。
“我有辦法。”嚴嵩木然開口道。
徐階明顯一怔,只不過徐階很快便冷靜了下來。
嚴嵩何許人也。
他要是真能把這攤子事給解決了,打死嚴嵩也不可能這麼痛快的致仕還鄉。
“那閣老便更走不得了,朝中大事,焉能離得了閣老,兩京一十三省百姓翹首以盼……”徐階當即便侃侃而談了起來。
不料嚴嵩卻是看著徐階笑著搖了搖頭道:“子升多慮了。”
“那是朝廷的麻煩,是內閣首輔的麻煩,但不一定是嚴嵩的麻煩,也不一定非是徐階的麻煩。”
徐階聞言一怔,不待徐階回過神來,嚴嵩便將一本裝裱好的奏本遞給了徐階:“這是那日靈臺議事,與會朝臣的名錄。”
“那日靈臺議事,每個人說的每一個字,都有書吏登入如下,支援開支表決的,六部各衙署,攏共四十三人。”
徐階蹙眉道:“還請閣老明示”
嚴嵩這才一字一頓的說道:“我們全都走。”
霎時間,值廬內便陷入了一片死寂。
徐階不敢置信的看向嚴嵩。
這些人都是嚴嵩真正的門生故舊,就是靠著這些人,嚴嵩才坐穩了內閣首輔的位置,嚴黨才得以權傾朝野。
嚴嵩這麼一走,可就等於是帶著嚴黨原地投降了。
“閣老……諸公都是朝中棟樑,您帶著他們這麼一走,豈不是棄朝堂、君父、百姓於不顧?”
“子升且聽我說完,同樣是走,但關鍵是,我們要怎麼走。”
徐階愕然,而後低頭道:“請閣老明示。”
“讓國子監、翰林院,聯名參我們,伱能找多少人,便找多少人,你們為民請命,替百姓把這口氣出了,不只是為了我們,也是為了將來的你們。”
“千斤的擔子,我挑不起來,子升你也挑不起來,這一千斤的擔子足以壓死你我這把老骨頭,但國子監跟翰林院的兩千四百七十八人一併使勁兒,每個人可就只擔了不到七兩重,你明白嗎?”
嚴嵩確實沒有辦法解決這個麻煩。
但嚴嵩有辦法將這個麻煩扔給別人。
出了大亂子,嚴嵩的這顆頭,平不了天下眾怒。
但如果將這份眾怒分成兩千四百七十八份,那就用不著殺頭了。
不僅如此。
如果嚴黨是以這種方式退場,那就等於是今日之清流,明日之徐黨,就是國子監跟翰林院兩千四百七十八人一起抬上去的。
仍舊可以用這種方法脫身。
徐階聞言,身子不由得陡然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