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門之行後,覓瑜繼續在東宮侍奉盛瞻和。
有了祝晴的那番叮囑,她在同他相處時多留了一點心眼,仔細觀察他的一舉一動,發覺果然如母女倆談論的那般,他與常人無異,甚至更要優越。
有一次,她在盯著他看時不小心被抓包,他微微笑了一下,停下筆,詢問她:“紗兒為何這般看我?”
她先是一驚心虛,接著強自鎮定下來,故作羞赧地道:“殿下天人之姿,妾身一時忘情,便看得呆了……請殿下饒恕。”
盛瞻和又笑了一下,喚她:“紗兒。”
“是,妾身在,殿下請講。”
“你在心虛時總會自稱妾身,而非紗兒,無用的謙辭也會變多,不稱呼我為瞻郎,而是殿下。這一點,你沒有察覺到過嗎?”
“……”
覓瑜漲紅了臉。
她覺得自己真的無顏面對他了。
她怎麼總是在他面前出糗?還被他雲淡風輕地指出……醫書上說,世間萬物相生相剋,難不成他就是她的剋星?
她低下頭,假裝翻看醫書,藉此來掩飾自己的尷尬。
看著她這副模樣,盛瞻和緩緩笑了,朝她招手:“過來。”
覓瑜聽話地放下醫書,坐到他的身旁。
其時,他正在臨案習字,筆鋒清雋,於端整中透著俊逸。她看了一會兒,發現他習的是前朝書法大家的字帖,遂道:“瞻郎喜歡張金體?”
“談不上喜歡不喜歡。”他道,“字是寫來給人看的,能看得懂即可,好看與否只是錦上添花。不過父皇喜歡,我便時不時臨摹上一幅,送去給他瞧瞧。”
覓瑜一怔,覺得這話好像在哪裡聽過,半晌才想起來是在一年多前,身為奇王的他關于姓名的評價,不由得升起一絲奇異之感。
明明是一個人,卻有著兩個身份,兩種人生,性情大相徑庭,又偏偏在不經意間展露出千絲萬縷的聯系……如此恍惚,如此異同。
他……到底是……
“紗兒又瞧著我發什麼呆?”
覓瑜回過神,有些侷促地看向身旁人,見他臉上含著淡淡的笑,方悄悄鬆了口氣,赧然道:“我、紗兒也不知道是怎麼了,看著瞻郎就忍不住出神……”她這回記住了,沒有再用謙稱。
“是嗎?”盛瞻和道,“可是因為看我習字看得太久,紗兒覺得無聊了?”
她搖搖頭:“瞻郎筆墨酣暢,叫人賞心悅目,紗兒不無聊。”
她說的是真心話,雖然大部分時間都是他寫他的字,她看她的醫書,但那是因為比起書法,她更喜歡醫術,倘若一定要她陪著看他寫字,她也是十分樂意的。
素來字如其人,盛瞻和的字寫得好看,人也長得好看,好看的人寫好看的字,更是好上加好、妙上加妙,她看上一整天也不會看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