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願對盛瞻和撒謊,所以哪怕知道這個回答很可笑,也還是照實說了出來。
說完之後,她緊張地看著盛瞻和,一顆心砰砰直跳,生怕他臉上有任何的嘲弄之色。
盛瞻和輕輕笑了。
他的眸色澹澹化開,如同三月裡的春風,帶走冰雪的冷意。
“紗兒有一顆赤子之心。”他溫柔道,看向她的目光中充滿愛憐,“能有紗兒為妻,是我之幸。”
覓瑜的心也彷彿被他說化了。
她渾身放鬆下來,像浸泡在舒適的溫泉裡,水波蕩漾,春心撩動。
她眨眨眼,輕垂羽睫,莞出一抹清淺的笑。
盛瞻和又開了口。
“其實,諸王之亂,事由不在於管柯,而在於梁景帝。”
“若他不曾採納管柯之議削藩,藩王自然不會亂;若他徹底採納管柯之議,不留給藩王反撲的餘地,藩王也亂不起來。”
“諸王之亂,追根究底,是梁景帝無能,與管柯無關。”
覓瑜雖讀過幾本史書,但看的多是些列傳傳奇,當做閑趣故事,教書先生在講解時也只是點到即止,不曾深入。
此刻聽聞這般透徹的解讀,不由得深感驚訝而以為然。
“原來如此……”
這就是少而靈鑒的東宮太子嗎?果真見解獨到,一下就抓住了問題的本質,令她如醍醐灌頂。
“不過這件事與我的問題不太一樣。”盛瞻和話鋒一轉,“古往今來,類似的事雖然不鮮見,但都是因由在先,結果在後,人們才能做出選擇。”
“而我的問題是,假使一切尚沒有發生,但你知道某個人在將來會成為禍患,為害一方,你會在那個人成氣候前將他殺死嗎?”
他想了想,笑了笑,道:“就拿十弟來做例子吧,他在書中起兵反叛,引發連綿戰火,登基為帝後也不處理政事,這樣的他,可以稱得上昏君。”
他盯著她,道:“如果紗兒知道十弟將來會成為這副模樣,你會趁著一切還沒有發生時殺了他嗎?覺得這樣的他該死嗎?”
“正如紗兒之前設想的,神妙真人逆轉乾坤,獻祭十弟一人性命,以救天下萬千生靈。你會覺得這樣的做法對嗎?可以理解嗎?”
舒適的溫泉水立時變成了冰冷的雪水,把覓瑜的一顆心泡得發抖。
“……不,”她顫聲道,“我……不會……”
盛瞻和追問:“不會什麼?不會這樣做,還是不覺得這麼做是對的?”
他一向沉穩自持,即便從前質問她避子藥一事,也不曾咄咄逼人,現下的情形雖夠不上逼迫二字,但比起素日的他,已經顯得有些不近人情。
覓瑜的一顆心越發慌亂,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個回答:“我……不會這樣做,也不會……理解……”
盛瞻和凝睇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