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明白,無需覓瑜解釋,朱湛便命人去藥房取來針灸所需器具,一一攤開放在桌案上,又扶著通達道人坐正。
就這樣,由通達道人口述穴位,覓瑜聽穴施針,完成了一場針灸。
之後,陳至微的臉色又好轉了一點,覓瑜卻蹙眉不展,因為從針灸的手法來看,這仍然只能壓製毒性,而無法清除。
“師父——”
陳至微搖搖頭,像是知道她想要問什麼,有氣無力道:“此毒不同尋常,為師也——也想不出快速的解毒之法,只能徐徐圖之……”
朱湛問道:“不能放血祛毒嗎?”
“不能。”覓瑜憂慮地回答,“銀針紮在頸部,說明毒素已至上三經脈,若是放血,毒素會流入整個五髒肺腑……”
陳至微頷首,露出一個贊賞的笑:“徒兒媳婦說的很是,不愧是清白觀的高徒……剛才也是用清白觀的……丹丸,救了為師的命……不錯,不錯……”
覓瑜勉強笑了笑,不確定他在這種時候說笑,是真的有這份心思,還是為了安慰她。
“方才,我觀師父的後頸處,有一個小小的針孔。”她道,“師父是被針紮了,才中毒的嗎?若是如此,師父可留有淬毒的銀針?”
陳至微搖頭:“為師不清楚是什麼東西……當時,為師只覺得脖子一痛,叫喚了一聲‘是誰’,就被人打了一掌,陷入了混戰……”
“現在想來,為師在那時就已經中招了,只是為了防止為師意識到,來人才緊跟著補了一掌,轉移為師的注意力……”
覓瑜聽著,心中升起一陣失落。
清白觀以醫立道,擅望氣、治脈、解毒,她雖非觀中弟子,但也習得了不少秘術,如果能夠拿到淬毒的銀針,她有七成的把握可以配置出解藥,現在……
同時,她也有些心驚:“那個人一上來就紮了師父?可是,夫君不是說,那人是沖著他來的嗎,怎麼會對師父——難不成是認錯了人?”
朱湛面露緊張:“這麼說,殿下豈不是也中了毒?”
覓瑜跟著心中一緊,雖然理智告訴她,盛隆和應該沒有事,但情感讓她不敢掉以輕心,連忙回憶當時的情景,以及盛隆和的一應狀態。
陳至微讓他們放心:“此毒效果霸道,中即失力,像為師一樣,要被人攙扶著才能行走,咳咳……”
“小石頭有精力搜查宮室,夜審嫌犯,一定沒事——”
聞言,覓瑜心下稍寬,但也多了一項不解:“中即失力?可是,師父在藏書室裡時,明明——”
陳至微虛弱地咳嗽了兩聲:“那是為師察覺到不對勁,暗中封了自己的經脈,才支撐了一段時間……”
覓瑜越發不解:“師父為何要這麼做?如果早點告訴我們——”
封經脈倒是能理解,藏書室裡無法針灸,一旦毒發,只能用保心丸獲得短暫的喘息之機,難以像現在一樣穩住情況,會變得更加棘手。
陳至微道:“當時,敵人躲在暗處,情況尚不明朗,為師不想讓你們擔心……”
覓瑜繼續問道:“那後面護衛來了,師父為何不告訴我們真相,早早回到庭院?”
中毒不同於一般受傷,不能耗費一點時辰,越早解毒越好,方才的情形險之又險,但凡晚上一時三刻,她便是把所有保心丸都給他服下,也迴天乏力。
這是醫者最基礎的學識,她不相信通達道人不懂。
陳至微啞聲回答:“為師知道,但是……為師當時,就是想留在那裡,等待一個結果……一個——咳咳咳……關於師兄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