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隆和噙著淡淡的笑，安靜了一會兒。
“紗兒這話說得奇怪。”他道，“什麼叫做這具身軀？好似我的魂魄與軀殼並非一體，而是拼湊出來的。難不成紗兒想說，我是借屍還魂？”
覓瑜的目光輕盈如柳絮。
“紗兒的話是奇怪，但夫君的反應也很奇怪——”她柔婉開口，素手撫上他的臉龐，纖嫩的指尖溫柔地摩挲。
“夫君又安靜了，每當我說起相關的話題時，你總是會安靜。”
“夫君，”她充滿愛意和深情地注視著他，“你——是不是一直很清楚……當年倖存的，並非弟弟，而是兄長？”
“只是你不願接受，不想接受，所以才欺騙自己……”
有那麼一瞬間，盛隆和的神色變了一變。
但這變化轉瞬即逝，再定睛，他依然微微笑著。
“是嗎？”他道，“聽起來和我身為太子時假裝患有的臆症很像——胞弟早逝，兄長不願接受事實，生出幻想——演了這麼多年，終於弄假成真？”
“但你漏了一處關鍵的地方，紗兒。”他拉下她的手，輕點自己的太陽穴。
“我清清楚楚地記得小時候在太乙宮生活的六年，如果我不是弟弟，而是兄長，我怎麼會記得這些？它們絕對不是臆想。”
“你先回答我的話，”覓瑜沒有被他帶偏，態度溫柔而不失堅定，“你……是不是這麼想的？”
盛隆和又一次陷入了安靜。
俄頃，他忽而起身，掀開錦衾。
覓瑜訝然地跟著坐起：“你怎麼了？”
“我——我想起來，還有部分奏摺沒批。”他抬手抵著額頭，閉目皺眉，有些生硬地道，“我要去一趟書房，你不用等我，先休息吧。”
覓瑜萬沒有想到他會有這樣的反應，驚訝之下愣在當場，直到見他真的要下榻離去，才回過神忙忙阻止：“等等，夫君——瞻郎！”
她先是伸出單手，被他輕松地避開，接著便學了乖，雙手抱住他的胳膊，整個人依靠住他，如果他想強行甩開或者離去，她就會被摔到地上。
一個不算明智的選擇，但她相信他不會讓她受傷。
果然，盛隆和沒有再動，任由她從後面摟住自己。
但也沒有轉過身，背對著她，雙方一時陷入僵持。
“瞻郎，”覓瑜又是不解又是惶惑，“是我說錯話了嗎？為什麼你要——你別走——”
盛隆和緩緩長出一口氣。
“你沒有說錯。”他道，聲調仍顯生硬，“是我的問題——我不想談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