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下午,通達道人來常熙堂求見了覓瑜。
不同於以往的仙風道骨,這回的他頗有些鬼鬼祟祟,探頭探腦地環顧堂內一圈,在說明來意之前首先悄聲詢問了一句:“小石頭在不在?”
覓瑜一愣,回答道:“夫君在禦書房議事。師父若有事尋他,不妨先在居所等候,等夫君歸來,我再派人知會師父。”
“哦,不用不用。”陳至微擺擺手,整個人放鬆了不少,笑著道,“為師是來找徒兒媳婦你的,小石頭不在正好、正好。”
前後的態度變化讓覓瑜一頭霧水:“師父既然不找夫君,方才為何有此一問?”
陳至微嘿嘿一笑,帶有幾分狡黠道:“為師就是想確定他在不在。”
“……”覓瑜默默屏退宮侍,“師父可是有哪處得罪了夫君?”
陳至微瞪大眼,不承認:“為師有這麼不明事理嗎?而且什麼叫得罪?為師是師長,他是弟子,只有弟子得罪師長的份,沒有師長得罪弟子的時候!”
對於通達道人的說法,覓瑜持保留態度,不是她不尊重師長,而是對方的這番表現實在不像是沒有什麼:“所以師父為何要確定夫君的下落?”
陳至微一臉正經:“為師就問一問,不行嘛!”
覓瑜:“……”
她默默地瞧著師長。
“好吧,”對方哼哼唧唧道,“為師的確不想見小石頭,但先宣告——不是為師得罪了他,是他不知道怎麼回事,大清早跑過來發了一回瘋!”
“發瘋?”覓瑜訝然,“怎麼回事?”
“這就要問那塊沒良心的臭石頭了!”陳至微沒好氣道,“天才矇矇亮就跑過來打斷為師的修煉,話裡話外地說了一通,聽得為師頭痛不已!”
覓瑜越發驚訝,清晨正是上早朝的時候,盛隆和順路去師長處一趟不奇怪,奇怪的是他這麼做的原因:“他都同師父說了什麼?”
“就是那些讓人生氣的話唄!”陳至微道,“先是假裝恭敬地感謝為師,這麼多年來為他設想考慮,再稱贊為師德高道厚,定能修得大道,功德圓滿。”
“然後不等為師高興上多久,他就話鋒一轉,數落起了為師的不是!又說為師不該把事情推你頭上,又說為師不信任他,這麼一樁小事也瞞著——”
“也不想想,這是一樁小事嗎?翻遍古今記載都找不到第二例!就是徒兒媳婦你開了口,他才會聽進去,換了為師,早被他不知道嘲諷多少遍了!”
陳至微吹鬍子瞪眼地抱怨。
覓瑜沒有想到盛隆和居然找師長談了這事,還是這樣一種……極具個人特色的談法,難怪通達道人會生氣,跑過來和她告狀。
她不認為盛隆和是在找茬,只是說話習慣帶一點刺,在面對通達道人時尤甚。畢竟後者有時的確不怎麼靠譜,需得擺出嚴肅的態度,才能讓其知曉輕重。
當然,安慰的話還是要說的,免得盛隆和在忙碌一天後還要回來面對鬧騰的師長,沒個清淨。她身為他的妻子,能替他解決的麻煩,自然是盡量解決。
“師父誤會了。”她溫言道,奉上白玉茶盞,“夫君是在向師父表達謝意,沒有別的意思,師父莫要生氣。”
“這是今年新進貢的寶雲茶,頭一沏最是清香。師父品品,可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