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只能裝作看不明白,目光一轉,糊弄過去。
其實她心裡是覺得自己有點冤枉的,她又沒有向盛隆和推薦這道湯,不過隨口一提,哪裡知道他便記上了,還當著她娘親的面說了出來?
在這樣的情況下,她能怎麼做?讓他不要喝湯,還是讓娘親不要盛湯?進退兩難之間,她也只能委屈他,當一回貼心女婿,哄一鬨岳母大人……
好在之後沒有發生類似的事情,趙得援出過不少地方的欽差,祝晴年輕時也行醫四方,夫妻倆見識過不少天南地北的風味,都呈現在了這年夜宴上。
除了口味不佳的團圓湯之外,其餘菜式皆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動。
雖比不上宮宴奢華,但在麟德殿裡,覓瑜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帝後的身上,根本沒心思用膳,盛隆和給她夾了幾筷子菜,也不過讓她略略墊了些肚子。
她本是打算,等回去後再好好和他用一頓,她相信他不會拒絕,她也已經想好要置一桌什麼樣的席面,沒想到他帶著她回了孃家,讓她感到一陣驚喜。
現下,她與親人、愛人在一起,熱熱鬧鬧地享用團圓飯。
世間最幸福之事,也莫過於此了。
趙家祖籍檀州,當地人冬日喜用暖爐,趙得援延續了這一習慣,支了一口湯鍋,用炭火煮著,把片好的兔肉放進去涮,撥動時漫如雲霞,堪稱一絕。
香氣隨著湯水咕嘟嘟地往外冒,蒸騰飄散在室內,讓氛圍也變得舒適無比。
“來,夫君嘗嘗這個。”覓瑜夾起一片涮好的兔肉,放進盛隆和的碗裡,“這是檀州那邊的風俗,名曰撥霞供,紗兒從小便格外喜歡,不知夫君覺得如何?”
她沒有用殿下的尊稱,她不想在這種時候還注意禮節,除夕之夜,本就該閤家歡聚,反正在座的都是她的親人,聽見也沒什麼。
盛隆和顯然很受用她的這份親暱,十分給面子地嘗了一口,不吝稱贊:“都說檀州人最擅烹製兔肉,今日一品,果然如此,紗兒真是有好口福。”
覓瑜甜甜笑開:“夫君喜歡就好。”
趙得援咳嗽一聲,不知是在提醒她注意稱呼,還是留神舉止。
不過,得了太子殿下的贊許,他還是感到頗為自豪的,拈須一挺胸膛,展開笑容,絮絮叨叨地說起了涮兔肉的由來。
“王爺有所不知,這撥霞供雖然傳承了數百年,最初卻並非由檀州人烹製,乃是前魏時期,季文公擔任檀州太守期間,無意發現……”
盛隆和配合地聽著,含笑道t:“原是這般,小婿受教了。”
祝晴嫌棄丈夫:“好了,你少說點,每年都要嘮叨上這麼一回,也不嫌煩。而且王爺未必不知道這事,季文公在檀州的那點子經歷,天下誰人不知?”
趙尋琅輕聲附和:“季文公與撥霞供的軼事典故,的確流傳甚廣。”
趙得援不滿地爭辯:“哎,你們娘倆怎麼在王爺跟前拆我的臺?我——”
聽著熟悉的聲音,看著熟悉的笑臉,覓瑜彷彿回到了沒有出嫁時,一顆心溢滿了歡喜與依戀,如果不是有盛隆和陪伴在身旁,她都想要留下來過夜了。
不過,僅僅是如此,也已經讓她心滿意足。
說起聖上與爹爹結拜的往事,她亦不似在宮中時拘謹,大著膽子,提出了疑問:“那幅對聯,我覺得沒什麼問題呀,為何會使旁人不喜,生出誤會?”
趙得援支吾著,和從前一樣,含糊其辭,不說清楚。
反倒是盛隆和輕輕笑了,回答:“因為問題不在於對聯,而在於橫批。”
她疑惑道:“什麼橫批?”
趙得援咳嗽一聲:“王爺,這、這個……”
盛隆和一笑:“岳父放心,紗兒不會亂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