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從來沒有這樣輾轉反複、一會兒一個主意過。年輕人啊——福安心裡悠悠感嘆著,嘴裡恭敬道,“奴才遵旨。”
許是擔心打擾覃窈祈福開罪皇帝,府中無人生事,覃窈過上了安生日子。
到了與古珍齋掌櫃約定的時間,覃窈出門,依舊坐的,那輛府中最舊的馬車。
她與紅繡進大堂時,掌櫃在長桌後將算盤撥得噼裡啪啦地響,見人進入,頓時笑如春風,迎了出來,“正等著姑娘呢!”
他將覃窈請入堂中上座。覃窈不忍紅繡站著受累,讓紅繡也坐。紅繡推辭,覃窈再請,掌櫃也請,紅繡這才羞赧地坐到旁邊。
掌櫃讓小廝奉上茶水,殷勤笑道,“昨日便想尋姑娘,可是想起來,竟還不知姑娘貴姓、家住何處。”
想提前尋她,應當是她寫的字賣得好。覃窈淺笑,“我來尋掌櫃便好。”她沒說自己的身份,免得傳入秦府諸人耳中,徒生事端。
掌櫃也不勉強,說了自己姓氏,與覃窈道,“姑娘的墨寶已賣完了,還有幾個常客與我打了招呼,也想買姑娘的字,這次我想姑娘多寫幾幅。”
說到此處,他小心看了看覃窈,似乎怕覃窈獅子大開口,主動道,“這樣罷,我給姑娘一字三百文,姑娘辛苦些,五日寫完,如何?”
聽到三百文,紅繡瞪大了眼。
覃窈亦有些驚訝,按捺住心中激昂的情緒,面上只鎮定輕笑。
辛苦什麼的她不怕,掌櫃主動加價,算是厚道人。她道,“也可,只是我想多取些定金,可好?”
掌櫃爽快,“那這次給姑娘十二兩,雙數,吉利!”
覃窈拿著錢袋,頭一次感覺到,如此沉甸甸的、又意味著滿滿底氣的重量。她走出古珍齋,便見屋外日光燦爛溫暖。
覃窈沐浴在那日光中,終於釋放心中情感,沖紅繡彎唇淺笑,“我們,找一家裁縫鋪罷!”
她要買兩匹最好看的布料,裁兩身最美麗的衣裳,做整個京城,最神采飛揚的姑娘!
她心中充滿希望,覺得漂亮的發簪,好吃的點心,精巧的玩意,從前那些可望不可即的東西,都在前路等著她。
而既然日子如此峰迴路轉、柳暗花明,焉知不久的某一日後,她不會遇到命定的如意郎君呢?!
覃窈心情十足喜悅。當然,她也沒忘給紅繡賞銀,畢竟是她幫自己找到這樣好的一個生財路子,對自己又如此真心。
還有阿禾,她每日多祈福幾遍好了,爭取讓他早日消氣。
二人在外吃了碗陽春面,回到秦府,已是申時。
馬車從靜安巷拐到榮安大街,覃窈忙了大半日,正有些疲乏,聽到外頭一個女聲,“敢問車內可是秦大姑娘?”
直起慵懶歪了刻鐘的身子,覃窈掀開窗簾,看到對面有一輛朱頂烏木馬車,車簷垂下的木牌上,刻著一個“鐘”字。
馬車兩邊都有人,一邊跟著個藍褙子健壯婆子,另一邊是個騎馬的年輕男子,穿松青色圓領長衫,國字臉,五官周正,雙目炯炯有神,在看到覃窈時,流露明顯驚豔,而後愣愣發直。
覃窈亦被他看得怔愣,眨眨眼,往後避了避,看向那婆子。那婆子滿面是笑,又問了句,“可是秦大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