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並不覺得,戰場之上的場面要比今日還要慘烈。
因為戰死,是一瞬間的事情。
餓死,卻是漫長而絕望的折磨。
而且周夢臣知道,他們所經過的地方,乃是官道所在。一般來說,官道所在,都是附近比較繁華的地方。這裡已經是這個樣子了。
更不要說更偏僻的地方。
要麼已經是易子而食,要麼已經沒有人煙了。
周夢臣怒喝道:“怎麼回事?”
徐渭嘆息一聲,說道:“大人,我估計是河道總督王廷對朝廷隱瞞了真相。最少並沒有全部說明。而且河道的款項,估計也出了問題。最後也有可能是治河方略了。”
“天下第一大難題,就是河道。”
“大人,我們不在其職,不謀其政,南京的事情已經耽擱了不少。我們還是啟程吧。”
周夢臣沉默了一會兒,說道:“王廷是誰的人?”
徐渭說道:“王廷,嘉靖十一年進士。四川人。他不是誰的人。是那一種八面玲瓏,長袖善舞。在各位大佬之中轉換如意,甚至還能步步高昇的那種人。大人要有王總督一半手段,就不是而今這樣了。”
周夢臣聽了,冷哼一聲。
雖然說大明黨爭嚴重,但是並不代表,大部分高階官員都是兩黨的人。而有一個詞很有意思,那就是站隊。這正代表很多高階官員在黨爭之中的勢態。他們是有選擇權的。
有些人在黨爭之中被碾碎成為渣渣。比如大名鼎鼎的李商隱。
而有一種人能在黨爭之中,左右逢源甚至藉助兩方的實力,步步高昇。王廷大概就是這一種了。
周夢臣說道:“我不屑為之。”周夢臣沉默了一會兒,說道:“計算一下糧食數量,到下一個縣城有多少路程,將多餘的糧食散給災民。”
徐渭嘆息一聲,說道;“好。”
周夢臣內心之中感覺非常複雜,但是他早就過了感情用事的年齡,而今他的地位,也不允許他感情用事了。徐渭說得對。他沒有權力染指治河問題。
畢竟,在官場上,對自己權力範圍之外的事情,指手畫腳,是大忌。河道總督與周夢臣而今的官職,雖然不能說平起平坐。但也算是敵體。
周夢臣如果插手治河,非要與這位河道總督王廷,分出一個上下高低不可。而且真分出一個勝負,也敗壞周夢臣在官場上的名聲。
是不能做的。他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