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瑤臺有月鏡妝空一) “娘!”……
林間疏葉隨風顫搖, 枝頭花蕊沐著驕陽,反射出一叢叢燦金t色的光。
一匹快馬疾馳在林蔭小道上,踏碎滿地落葉, 和著“噠噠”的聲響,一寸寸陷入泥土, 混著窪地裡的水,頓時滿溢開一陣淡淡的草木腥氣。
光州城裡, 陽光普照,蒸酥了花葉上的露珠, 卻蒸不散一根根懸在鈞天閣院內, 由偃甲蜘蛛母體串聯起來的銀玉天蠶絲線。
那隻巨大的偃甲鳥長喙,此時距淩無非面門僅餘半寸之距。他無路可退,下意識的閃躲, 卻令背後重重撞上陣中絲網最密集的一處,只聽得“呲拉”一聲, 衣裳轉瞬便被鋒利的天蠶絲割開無數裂口, 裸露出背後肌膚, 也被那些堅韌鋒利的絲線, 劃出一條條或深或淺的血痕。
鐘離奚訕笑兩聲,唇角勾起詭異的弧度,目光沿著絲線反射出的光點, 緩慢移至白落英身上,嘿嘿笑道:“賤女人, 原來你也有著急的時候。”
偃甲鳥的動作停了下來, 淩無非的身子,也被困在了它展開的翅膀與天蠶絲網間狹小的夾縫裡,稍有動彈, 便極有可能斃命。
“鐘離奚,”白落英眸色冷然,一字一句道,“我早告訴過你,當年害死你兒子的是薛良玉,與我沒有半點瓜葛。若非要追究,他當年與薛良玉合謀,意圖強娶我為妻,如此小人行徑,你為他之父,首先便有不教之過。我還未向你追究,你便先找上門來了。好啊,你要殺我,盡管動手便是,何必把旁人牽扯進來?”
“旁人?”鐘離奚笑得瘮人,“你竟將你兒子當作‘旁人’?我小老兒被你害得沒了兒子,孤苦伶仃,你卻在這母慈子孝,盡享天倫之樂?”
這老頭說著,又“嘿嘿”訕笑著轉向淩無非,道:“看看你這不守婦道的娘,枉你為她不顧性命,她卻將你當作外人。”
說著,他又故意做出一副同情的姿態,痛定思痛似的,加重口吻,道:“既然如此,早些送你上路,總比繼續瞧著她心裡難受要強。”言罷,吹響手中短笛。偃甲鳥受笛聲所控,立刻攻上。
淩無非背後仍貼著一片鋒利的絲網,卻不得不忍痛向旁閃躲,身後傷口隨著拉扯擴大,一片血肉模糊。
就在偃甲鳥尖銳的喙即將刺穿他胸口的一瞬,白落英朗聲開口:“鐘離奚,你既認定我與鐘離鶴歸有染。為何不問問我,非兒到底是誰的兒子?”
此言一出,四座皆驚。前庭後院眾人都屏住了呼吸,朝白落英望了過來。
淩無非聽見這話,不由愣在當場。
鐘離奚瞪大雙眼,勃然怒道:“你說什麼?”
偃甲鳥是死物,未得新的指令,仍在往前進攻。淩無非不解白落英所言用意,一把扣住鳥喙,猛地一擰,竟生生將那鳥喙折彎,彎曲的圓弧撞上他胸前,盡管疼痛,卻已不致命。
鐘離奚手忙腳亂吹響竹笛,令那偃甲鳥退後。
“你把話說清楚,”他指著白落英,顫抖說道,“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
“你既口口聲聲說我與你兒子有染,就該知道,這孩子與淩皓風沒有任何關系。”白落英道,“我若真嫁了淩皓風,如今便當在襄州,又怎會回來這鈞天閣?”
“可這小子的隨身佩劍,正是……”
“他又沒有後人,不傳給他能給誰?”白落英撒起謊來面不改色,越說越離譜,“當初你與薛良玉聯手,將我逼入絕境。淩、白兩家到底還是世交,大哥總不至於這點面子都不給我。”
她說這話時,目光飛快掃過大門前,不知在等待什麼。
淩無非對於自己真實身世的記憶,早就成了一片空白,聽到白落英諸多前後不一致的言語,腦中已亂成了一鍋漿糊。他撥開那隻一動不動的偃甲鳥,仔細觀察起圍繞在他四周的天蠶絲。他幼時不愛練武,腦袋卻很靈光,各類奇聞異志的雜書看了不少,對各種陣法排盤也有些許涉獵,只是不曾正式學過,所知甚為粗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