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罷,趙康言罷,撩起袍角,緩緩屈膝,重重地跪於地上,雙手伏地,額頭觸地,身軀伏低,朝著百裡昀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禮。
“你先起來。”百裡昀別過頭抬抬手,“我還沒問完。”
“扶石一案,你是不是一直都記得?”
“此案發生之時,我尚不在刑部當值。”
言外之意,他不知道。
“那你為何會想到去文牘房查閱卷宗?”百裡昀眼神犀利。
“籍冊中有記載,扶玉娘子無親,我恰巧知道她有胞弟。”
林杳聽明白了,意思是說她的胞弟要麼是自然死亡,要麼便是觸了律法。
“行。”百裡昀起身把案牘上的名冊遞給了他,“你按照昨日找到的名冊遞拜帖,我明日去會會他們。”
待趙康領命走了之後,林杳正想和他談談剛才審訊的看法,沒想到還沒出聲,百裡昀先行一步離開了。
“哎!百裡昀!百裡昀!”林杳見狀,提著裙擺就追了上去,“百裡昀,這個趙康很是機靈,他已然摸透了你,淨說些能惹你歡心的話,扶石這條線不能再接著查下去了,名冊上隨意一人你都得罪不起,我們尚未知道他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夫妻兩年,林杳知道百裡昀,他是個受得住批評卻受不住表揚的人,而那趙康,坦白之時,又明裡暗裡地誇贊他幾句,著實有些心機。
“哎!哎哎!”林杳見百裡昀沒有應聲,反而越走越快,不由得拉住了他,“你有沒有聽我說話啊?”
百裡昀被她拉住了,不耐煩地一甩袖子,站定冷冷地看著她:“你剛才為何斷我的話?”
“啊?”林杳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細想之下才記起來他說的是什麼事情,“哦!你說讓他坦白一事?我是覺得還是先聽聽他要坦白什麼比較好。”
“你覺得?”百裡昀氣笑了,他點點頭,叉著腰看向了別處,笑過之後又問她,“若不問清他緣何坦白,我怎知他是不是真的想坦白?”
這是個很陌生的笑容,林杳看到的一瞬,有些不知所措,那是直白的壓迫。
她的經歷告訴她,她得服軟。
衣裙被林杳攥得很緊,上面的皺褶清晰可見。
她撥出了一口氣,睨著百裡昀的臉色,硬著頭皮,卻越說越沒底氣:“我是覺得你尋常處理的案件無非百姓之間糾葛,百姓心思單純,趙康卻是個心細的,你直截了當地問,他便沒有閑暇去編撰其他說辭,若是東扯西問,保不齊他就想到了旁的主意來搪塞你……”
“你以為他傻嗎?”百裡昀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她的話,冷冷反問,“你也說他心細,他會不做萬全準備就前來赴約嗎?”
“若是在家中,你斷我話頭,我斷不會因此計較,可是剛才我在審問,你從中插話,我威嚴何在?為官者若是沒了官威,如何威懾住宵小之輩?”他一步步走近,眉角一壓,鋒芒分明。
林杳感覺一股涼意席捲而來,從頭涼到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