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幾日未出望月崖了,有一天我做了一個夢,醒來之後,便飛雲到人間,看到一處花場因雨水不夠而久不開花。
於是,我落下雲端,為這裡的每一朵花施展法術,促使它們開出美麗的花朵。
頭頂上突然傳來赤晏的聲音:
“這些地方土地貧瘠,原本是開不出花的,你怎麼想到要幫他們開花?”
不必抬頭,我便知道他又上樹了。
我一邊將每一朵花苞點開,一邊慢慢地回答他:“如果再不開花。就要過花期了。沒有花開,花農便賺不到生活的銀兩,我不想讓他們的辛苦付諸東流,我想用花帶給他們快樂。我想在有限的時間裡,多做一些好事,讓更多的人幸福一些。”
赤晏從樹上跳下來,站在我面前,目光精銳地盯著我:“有限的時間?你忘了嗎。東海神珠不但能恢復你的法術,還能替你抵擋驚天雷,你不會有事的。”他抓起我正在施法的手,迫使我看著他。“還是……你有了別的什麼打算?”
我拉了陣笑,面容平淡地告訴他:“東海神珠……它擋得了驚天雷,卻擋不了別的天刑,當年我犯下大錯,即便我僥倖留下一命,也回不到從前一樣,也無法在天界待下去了。人世間的輪輪迴回,對我來說太累,所以我已經想好了,在剩下的這些時間裡多做一些好事。而這顆東海神珠我會交給龍王,他年紀大了,為人間布一場雨會很吃力,有了它,就會方便許多。”
他皺起眉,眼中的不悅越來越深,語氣中卻依然待我輕柔溫和:“人世間的輪迴,你覺得累,那是因為一直在等。等一個人,本身就是一件很累的事。”他走近一步,極為認真的看著我。不悅的眼中流露出許些懇求之色,“只要你不再等,便能看到陽光,便能感受到快樂。”
我的心腸早就被這百年風吹日曬地堅硬無比。雖對他有些內疚,但我還是道:“可是怎樣,才算是不再等了呢?”我抽出被他緊握的手,無聲嘆了口氣,“我口口聲聲說不再見他,可天意弄人,偏偏讓我們又見了一面。朝思暮想,自家空恁添清瘦,算到頭,誰與伸剖?遺忘之前,見面之後,即便我當做誰也不認得誰。可事實真是如此嗎?他日,他真的得道成仙,又怎會對我這個一介墜仙多看一眼?這個時間,除了這個地方。我已經無處可去了。只是,望月崖終究不是我的歸宿。”
赤晏急忙反駁:“我們在望月崖不是很快樂嗎?誰也不會打擾我們,我們誰也不必顧忌誰!”
快樂嗎?或許吧。我不敢與赤晏坦白,怕他傷心。
真正發自內心的快樂。並不是像如今我的這樣。自作孽,不可活,咎由自取的結果便是生不如死。可要說後悔,沒有。我只是不想再繼續了。我不想再強求爭取些什麼了,一切……都交給天意吧。
一陣檀香輕風忽然從身後緩緩飄來,這種香味,一般只有道觀才有。我轉頭。看見一朵雲彩正往這處緩緩飛來,而在那雲端上站著一位白髮老人。
是須臾真人,他怎麼會來?
須臾真人落到地上,朝我倆拂風而來,微微一笑,而後便開門見山地說道:“神君,仙姑,貧道想請兩位上三清門作客,不知能否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