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鏡子的反射,和寧公主看著翡翠慌張的面容,反過來安慰她:“無妨,繼續梳吧。”
翡翠顫顫巍巍的手撚起一縷青絲,渾身的戰慄卻讓她快要拿不住梳子;和寧公主只是笑而不語,似乎察覺不到她的恐懼,自顧自地繼續起自己的傾訴。
“我母親本來該在部族無憂無慮地生活一輩子,嫁一個草原上最好的兒郎,幸福和滿一生的。”
“後來她遇到了一個中原男人,那個男人說他是燕國的皇子,想要議和止戰,便來求娶草原上的公主;我外祖父本來是不同意的,奈何我母親已經愛上了那個男人,最終鬧了一場,還是嫁過來了。”
“我母親天真的以為和親便是最好的選擇,既全了她的愛情,又能讓雙方少些傷亡。誰知到了燕國才知道,男人已經有了正妻,她又不甘為妾,想要回草原已經來不及了。”
“和平條約不過廢紙一張。外祖父剛與其他幾個部落解了聯盟,燕國的部隊便開始了逐一攻破。”
“再後來,我母親的部族便被打散。她以為家人都死了,終日以淚洗面,只想逃離那個男人。”
“但是......翡翠,你知道怎麼著嗎?先皇強迫了我母親,還有了我。後來我母親鬱郁寡歡,不過二十歲便撒手人寰,皇家的玉碟上沒有她,世人不知道她,連我這個唯一的餘孽也被記在了男人的正妻名下。”
和寧公主緩緩抬手拭去眼角的一滴淚,深吸了一口氣,又換上那副完美無瑕的笑容。
好像剛才的一切都沒發生過一般,她溫聲細語地問翡翠:“你入宮幾年了?”
翡翠渾身麻木,下意識答道:“奴婢十三歲入宮,進宮三年了。”
“嗯。”和寧公主淡淡答道,隨即閉上眼不再言語。
翡翠將最後一根珠釵插在她精緻的發髻上,輕聲回道:“公主,梳理好了。”
看和寧公主沒有反應,翡翠行了個禮,輕手輕腳地出了屋。
一路快走到走廊轉角,翡翠才覺得能喘上口氣;劫後餘生的慶幸感讓她冰涼堅硬的手腳還是止不住發抖。
下一刻,一道細而堅韌的繩索便套上了她的脖頸,自身後傳來的力道將她的脖子自柔嫩處勒成了兩截,鮮血瞬間噴出,翡翠雙眼瞪得圓圓的倒在了地上。
“趕快把這兒收拾幹淨了,別讓公主看了害怕!”尖銳的太監聲音使喚著幾個小太監,幾人手腳麻利地收拾著屍體和噴濺出的血液。
不過頃刻,走廊便整潔如初。
在這裡葬送過多少年輕的芳魂,掩蓋了多少不為人知的罪惡,又有誰在乎呢?
“公主,皇上著人來叫,讓您現在過去。”宮女進屋來報。
和寧公主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又迅速將面上的不耐煩隱去,起身輕扯衣袍:“走吧。”
才到養心殿門口,便聽到陳錚在裡面摔東西的聲音。和寧公主心下厭煩:又在發什麼瘋。
但她掀開門簾的一刻,臉上掛著的只有溫柔恭順:“怎麼了皇上?您不是去看弟妹了嗎,她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