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他怎麼能繼續逃?
父母族人危在旦夕,他若是不回去看一眼,恐怕餘生都會被自責內疚糾纏。
雀翎不是不知道族人生活艱難,也不是不知道破敗的鸞鳳古國承受不住周邊妖物的侵襲。但他真正踏上熟悉的故土時,才發覺在他一走了之,在外面的花花世界中瀟灑快活的日子裡,有人替他負重前行。
而這個人正是自己那個一板一眼、絕不行差踏錯半步的兄長。
甚至父母也沒了當初的苛責。那個曾經總是板著臉訓誡他,要他處處像鶴學習,總是把“不聽話明天就把你丟盡帝休塔”的父親,已經老得不成樣子;而曾經高貴從容,總是掛著溫柔笑意的母親,歲月像是開了十倍速加速著她的衰老,讓她看向自己的憂鬱目光變成了濃的化不開的思念。
而他們說——
家裡有你哥哥就夠了,不要再回來。
不要背負著叛逃者的聲名。
我們便當你早就死在了離家出走的路上。
第二天的太陽升起時,停放在鸞鳳王宮前廳大殿的商壽君屍身,化為了一縷青煙,彌散在空氣中,只留下她心愛的佩劍。
鸞鳳族全族以及南沙幾人都無聲默哀著,權當送了她最後一程。
而南沙在那把劍跌落在石臺上發出“叮當”一聲脆響後,心裡的空落落比起任何一刻更濃。
也許這就是修仙者最恐懼的一幕?
凡人尚有輪回,而一旦走上了修仙之路,除非自願放棄重入輪回,外力導致的生死便是如今這般下場:灰飛煙滅,魂魄盡散,世間再無此人。
實在是可憐。
風輕嵐收了那把劍,即便是送回劍宗,為她立一座衣冠冢也好;只要有人銘記她曾經的風姿,亦不算是死得毫無價值。
拜別鸞鳳族,幾人便踏上了歸程。
雖然要一起到青雲宗回報,少不得路上先說些發自肺腑的告別之語。
無精打採的雀翎還在躊躇著如何讓他們替自己保密身世,趙漢卿便善解人意地開了口:“不必多說,我們權當沒聽沒見過。”
“嗯嗯嗯!”南沙急忙點頭,“雖說咱們已經是這個交情了,但是我肯定不會給他們幾個說的。”
“十三娘那兒我也不說!”
雀翎腦海中瞬間想起最近情緒陰晴不定的女朋友,有些頭疼:“回頭再讓她知道吧。”
而風輕嵐只是看了他一眼,微微頜首。
這家夥,到底在裝什麼酷啊。趙漢卿有些忿忿不平地想著,為什麼我沒想到這種耍帥的方法,看上去真的好成熟穩重啊!
風輕嵐餘光一直注視著這位海神家的公子,眼看他因為比不過自己而惱火,心情頓時明朗了許多,逗他的壞心思也冒了出來。
“趙漢卿。”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