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藍雲白的天空作底,嵌進一塊圓盤似的的紅瑪瑙。
熱烈柔暖的光芒到處穿梭還嫌不夠,非要和行人來個親密接觸,身上的衣服好似被燙了金,在這人間瀲灩生姿。
幾人走到一家腳店坐下,萬婆子要了兩個竹薰青菜包,一碗羊雜割。
跟著蕭善的兩個小廝才吃了肉饅頭,不怎麼餓,因此只一人要了碗頭腦湯。
頭腦的做法,是先用小火把麵粉炒至發黃,晾涼過篩,清水攪拌成麵糊留用。起鍋倒水把煮好的羊肉切成片丟進去,再放點兒黃芪,蔥段,八角,薑片,花椒,水開撇去浮沫。
倒點兒黃酒放入藕片,山藥,煮到湯白,放點兒酒糟,湯滾倒入麵糊,熬到湯麵渾然一體,加鹽調味即可。
蕭善卻是吃不慣這個的,畢竟她是個假太原人。哪怕在這地方也長了十幾年了,口味習慣還是隨前世。
去隔壁攤主要了碗豆花飯,自己調了味,就著一碟鹹口的蘿蔔千層酥餅,便是一頓早飯。
用過飯,蕭善提出自己還要去買些明日要用的藥材,讓萬婆子等人先回。
萬婆子笑著客氣,“那你駕著馬車去?”
蕭善擺擺手推了,“哪能讓你們幾人徒步回去,我僱車即可。”
又同她要了幾枚銅錢。
這會兒人潮還未散去,這條街上仍舊堵的車進不來,走出去的功夫倒不如乘船,多繞一里路罷了。
河面上波光明淨,透如銀鏡。
船伕是個十一二歲,瘦瘦小小,面容稚嫩的小男孩兒,搖晃著船槳,哼著小調兒,悠悠盪盪地穿街過巷,不多會兒就到了地方。
“客人好走,船費四文。”
蕭善點頭正要拿出荷包付錢,又聽他道:“但是你得多付三文,一共七文。”
蕭善手頓住,抬頭看他,不解地問道:“為何我要多付,船家這是欺我面生不成?”
男孩瞪圓了眼,撇下船槳雙手叉腰,指著她,“你起來挪一挪,看看你腳底下,汙了我的船,還要賴賬不成!”
蕭善看他一眼,卻沒有起身,捉起腿腳看了看,原來鞋底佔滿了爛菜泥,和一些黏乎乎的黑色汙漬,是她理虧。
原以為很小心了,沒想到還是髒了鞋,看這樣子只怕不太好刷洗。
蕭善將那十文錢全部掏出,伸出手掌遞給他,歉然點頭道:“船家莫氣,方才是我不知,才有一問。”
“多出的三文算作我的賠禮。”
這孩子沒料想她如此好脾氣,又禮數週全,驀地漲紅了臉,結結巴巴地說道:“不,不用,七文就好。”
一著急捏錢的指頭鬆了鬆,就有幾個銅板掉到了船艙,發出“叮咚”一聲脆響,兩人都愣了下,然後彎腰去撿。
蕭善此時若還有別的銅錢,肯定默默地拿出補進去,但她沒有,身上最小的也是一錢銀子。
晾他小小年紀出來討生活不容易,正要開口攬過責任,就發現這孩子盯著艙底,雙目通紅,神色焦急懊惱,猶如困途小獸。
看他這副模樣,蕭善心底有些酸澀,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是我沒拿穩,不怪你。”
她將剩下的幾個銅板放回荷包,重新取了一錢銀子塞到男孩手裡,“我此時沒有零錢付你船費,這角銀子先押在你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