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時日,林沖覺得很不順心。
他是個求安穩的人,只想好好做自己的八十萬禁軍棍棒教頭,平日裡訓幾個刺頭,刷幾式花槍,喝上二兩酒,摟著自家的小娘子熱炕頭。
他學過武,在江湖上還有個諢名“豹子頭”,卻不像江湖遊俠兒那般自由散漫,存著“學得文武藝,貨與帝王家”的心思,當了禁軍教頭。
為的是什麼?不就是舒坦日子嗎?
“林教頭,莫要走神。”
看起來弱不禁風的郭海皇慢悠悠的揮舞自己的拳頭,打在了林沖身上。
只感覺一股沛然大力襲來,胸口彷彿被巨石狠狠地一砸,肺部受創,一口鮮血噴將出來,林沖整個人飛出三丈遠。要不是內力自發護身,怕是當場成了一具屍體。
“所謂戰鬥,便是身心一切的結合,軀殼與力量,武器與信念,抱著殺死對方打出必殺的一擊。”
“你以為我會這麼說?”
郭海皇笑了,整個人就像林沖的老丈一般衰老、無力,嘴角卻帶著一絲諷刺的笑容。
“林教頭,我追求過力量,我擁有過這個體型所能擁有的最強軀殼,肌膚都如同精鐵一般堅不可摧。但是,在蠻力達到最高時,我被技巧擊敗了。”
腳尖一點大地,練武場堅實的磚石地面破碎開來,連同底下夯實的硬土也碎裂開來,如同剛剛被十來頭耕牛翻動過一樣鬆軟,幾丈方圓的土地隨著郭海皇這一腳下陷下去三四寸。
“後來我痴迷於技巧,包括現在,我依舊痴迷技巧。我放棄了鍛鍊軀殼,看著肌肉一點點的萎縮下去,去鍛鍊技巧,弱者打敗強者的技巧。”
“也就是,功夫!”
腳下連點,大地破碎,爐火純青的攻消力,也可以說是一種寸勁化作恐怖的爆發力,推動著郭海皇瘦弱的身軀衝到林沖面前,輕飄飄的一掌拍向他的面頰。
不好!
林沖也顧不得體面,一個浪驢打滾,從已經破碎鬆軟的大地上翻滾出郭海皇身邊三尺距離,碎裂的磚石塊硌得肉疼,但總好過被面前這個妖魔碎了頭顱強。
“躲開了?林教頭,你的天賦很好喲。”
郭海皇甩了甩手,繼續訴說著自己的過去,也是自身的戰鬥理解。
“我很心痛,看著肌肉一點點的萎縮,曾經比你那還要健壯的軀殼變得脆弱,我心痛的淚流不止。”
“我所在的世界,我所在的土地,過往幾千年來,沒有一個比我更為追求力量,追求極致的力量了,所以我心痛。你也應該明白我為了技巧放棄了什麼吧?”
“我放棄了,過去的一切,包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