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阿里斯氣得恨不得一腳將西里爾從懸崖上蹬下去,說話說一半的人最是可氣——但他此時也不得不按住性子,目光集中到那自精靈中走出、邁向前方懸崖之人。
那人身材頎長,身形挺拔而瘦削,但最吸引人的是他的髮色——比之阿里斯那不同尋常的金紅色,或是珍妮那粉金色,他乾脆是一頭如血一般橘紅色長髮。如果不是那雙尖長的精靈耳朵,恐怕人們都不會覺得他是一名精靈——而事實上他的父親似乎便是半精靈,只是迴歸了森林,並有幸娶到了一名美麗的精靈女子。
而影藤氏族獨特的風氣接納了他父親的迴歸,並且對他一視同仁——哪怕他們是克萊瑞精靈。
但他的名聲,卻要比阿里斯和珍妮絲更加響亮:自影藤氏族,被後世稱為“幻影的行者”格魯。
同時,他也是整個1400年代最傑出的精靈射手。
而其最出眾的事蹟,便是孤身一人從黑森林中帶回來了一整支墮落的精靈部落,並且將其訓練成了獨屬於自己的精銳——整個大陸最恐怖的射手軍團,幻影射手。
西里爾已經聽到耳邊不乏有“撒克遜、伯納德,再加上格魯,這三個人搶著出手,讓我們怎麼辦”之類的言論——沐風節的邀請公平地發給每一個還能留有生命之樹的精靈氏族,但彼此之間還是強弱分明的。
事實上他們當中絕大多數人都沒有獲得哪怕一朵沐風花的實力,但能夠在比試中展現出一些對自然的親和力,由此獲得自然神殿的青睞,是許多氏族的目的。
西里爾靜靜目視著前方,每一名精靈開弓的時刻,都是他趁機感受什麼叫“與自然共鳴”的機會。從伯納德身上他已經感受到了些許莫名的波動,而當今年代最傑出的精靈射手,又能給他什麼樣的啟發?
暴雨依舊,甚至變本加厲,讓頭頂那龐大的生命之樹都發出陣陣的嗚咽之聲,彷彿風雨中藏著什麼要侵入巨樹的怪物。
此時格魯已然走到了祭祀身前,他微微垂首,正要如前兩位精靈一樣行禮,並報出自己的名號,但他卻猛然扭頭,轉而看向懸崖外的風雨之中。
而同時抬起頭的還有兩名靜立在懸崖上的祭祀,緊接著他們齊齊發出一聲低呼聲:
“黑森林?黑森林在蔓延?”
西里爾清晰地將這個詞捕捉在耳中,但隨即卻聽得“轟”的一聲巨響,像是有什麼屏障被打破了一樣——方才還與生命之樹下的世界隔崖而望的暴雨忽然被狂風捲起,像是突然傾瀉的瀑布一樣,嘩地一下子盡皆潑向了懸崖之上!
“生命之樹的守護屏障破了!”
阿里斯神色劇變,但還沒等他做出舉動,那潑來的暴雨已經將他打了個滿身溼透。隨後襲來的颶風幾乎將他整個人都吹起——
而沒幾名精靈能夠在這樣的情形下還保持著優雅的姿態,大多數精靈乾脆都相互抱在了一起,以防止失足從懸崖上摔落。
“該死的,珍妮,你怎麼樣?亞德里恩,你呢?”阿里斯自腰間拔出長劍插在地上,穩住身形,吐掉嘴中的雨水大聲問道。
“我還好。”一邊立刻傳來珍妮的回答聲——她此時手心間隱隱約約可見一面青綠色的氣流屏障,將她與她的隨從盡皆包裹在內。但這並不代表她的情況有多好——她的面紗已經被吹飛,露出的小臉蒼白無比。
“亞德里恩……諾拉在上,你在幹……呸!你在幹嘛!”
阿里斯話剛出口,便驚叫出聲,這讓他又多喝了一口雨水,話中險些對諾拉大不敬——然而關鍵的在於那名半精靈,前一秒他還和自己一樣被那大雨澆透,但此刻的半精靈少年居然半蹲著身軀,穩步地向著懸崖尖而去!
西里爾壓低著身形,聽風術裹著無數紛亂的雨聲捲入他的耳中,但他此時更加在意的是那遠處不斷傳來的“咔嚓嚓”的聲音——
那是什麼聲音?是木材斷裂的聲音,還是?
遊蕩者的經驗讓他立刻選擇了最適合在惡劣氣候中行動的姿勢,那狂亂的雨幕被他越過一層又一層,很快那被遮擋著的懸崖尖角又出現在了他的視線中——
卻見懸崖尖處,兩名自然祭祀與格魯的衣服盡皆溼透,兜帽早就被吹落,頭髮被打溼成一縷一縷的,胡亂地沾在臉上。
然而三道身形卻毅然地立在那風雨之中,一動不動。被兩名自然祭祀夾在當中的格魯甚至手中已經握住了那柄精靈之弓“狄杜思”,只是長弓尚未豎起,也未張開,似乎他還在靜靜等待著什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