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隨口說的。”西里爾聳了聳肩,“我可背不下那又厚又大的王國律法,但,這重要嗎?”
蘇格爾發出嘿嘿的笑聲,還不忘招呼後面待著的康納·德雷克趕緊走。
回到敞亮的街上時,他們看到一處府邸正被衛兵圍的水洩不通,一列列的人被押送著從府中走出,顯然正是羅伯特家的人們。
走在最前的男爵還努力試圖和執政官辯駁些什麼,可後者對他不理不睬,直直地走上馬車,消失在男爵的視線中。
“他連你的面都沒見到,就因你而這麼斷送了接下來的人生,你不覺得很扯淡麼?”蘇格爾看著這頗為“悲慘”的一幕,不由得嘆道。
“因為他們的行為,西部的高原上有不知道多少個半獸人家庭分崩離析,你覺得這不也很扯淡麼?”西里爾抬眉反問他,“這本就是他的結局,無非是有沒有人來為其執行罷了。”
“也是。”蘇格爾深以為然。
康納·德雷克在街邊多站了一會兒,直到羅伯特家的人都被押送走,這才邁開步子,走向會館。
懷裡的錢袋像是有著不可思議的熱度一樣,讓他的胸膛變得滾燙無比。
這讓他想到許多年前,自己坐上船離開新奧威港的時候,那個女孩往他懷裡塞的布袋,裡面只有為數不多的新幣,一些乾糧,還有那個女孩系起長髮用的發繩。
那根發繩早就在一次暴風雨中被海浪捲走,消失在大海的某個角落;他關於新奧威港,關於她的許多回憶也都淹沒在潮水之中。
他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在會館中,拐進房間,卻發現地板上跪坐著一個人。
苦行僧,尼爾·奧爾登。
“啊,我走錯房間裡,奧爾登閣下,不好意思……”看到苦行僧的一刻,他的眼皮忍不住跳了一跳。
港灣聖殿聖女克勞瑞斯·本傑明被殺死,這是近一年來新奧威港鬧得最大的事情,無數新奧威港住民要求港灣聖殿嚴懲兇手,最好是在廣場上執行殘酷的死刑。
然而港灣聖殿卻說犯人趁著風暴逃離,估計已經連人帶船沉沒在了海底,將此事不了了之。
估計那位伯爵大人根本沒意識到,他招進隊伍裡的究竟是怎樣的一頭洪水猛獸。如果讓人看到尼爾·奧爾登出現在拉羅謝爾的隊伍中,恐怕憤怒的新奧威港人會把整支拉羅謝爾隊伍都撕碎吧?
“奧爾登閣下。”他如此想著,深吸一口氣:“你真的打算回新奧威港嗎?這可能會拖累伯爵大人。”
尼爾·奧爾登沒有抬頭。
他雙手合掌於胸前,膝蓋下壓著硬木,只是低聲回答道:
“我本來流亡至拉羅謝爾,準備一路北上,走入極北平原中,在風雪中終老。”
“但伯爵大人的出現,或許是尤瑞拉大人在告訴我,我的性命不該如此輕易地終結。我還揹負著罪孽,我還需要去償還。”
“等到新奧威港,我自然會離開隊伍,不會拖累伯爵大人的。”
他重又閉上眼,再次開始輕輕唸誦。
這次,康納·德雷克聽清了他的誦言:
“願頌讚歸於偉大的尤瑞拉,祂看見深淵誕生自海底,便捲動無盡浪潮,使其永世沉淪……”
——《海神經·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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