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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至深更,耳畔傳來了幾下輕微的梆子敲擊之聲,裴無依舊清醒著,他望著床帳頂上的紋樣。
月色透過窗欞照進來,一室朦朧清輝,照得帳間影影綽綽。
他閉目了一會兒,再睜開眼時,漆黑的眸子在夜色裡看不出半分情緒。
枕上、錦被之間還殘留著一縷淡淡的清香,與她身上的氣息一致。
他望向身側酣睡的女子,視線在她臉上定住。清練如水的月色下,她閉著眼,長睫投下一片陰影,瑩白的面龐像雪一般,讓人想伸手揉下,看看是否如心中想的那樣柔軟。
錦被下的手掌緊了緊,再剋制不住,他慢慢朝她靠近。
裴無抬手探向譚清音,卻在中途停下,他手掌虛空滯著,直至臂膀微酸,最後輕捏了一下她的腮畔,居然也長這麼大了。
天地靜悄,萬籟無聲。小小的床帳之間,滿是溫柔。
片刻之後,身側人發出一聲囈嚀,被子動了動。
裴無立刻屏住呼吸,他鬆手想撤回,卻被她一把抓住。
有一瞬間,他以為譚清音是醒著的,可是她卻依舊緊緊閉著雙眼。
裴無試著抽回手,那隻小手的力氣卻異常大,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死死不放。
他很快發現譚清音的不對勁,她額上沁著汗,眉頭皺起,臉色煞白,抓著自己的手微微顫抖,儼然是入了夢魘。
裴無試著喊了她幾聲,沒有應答。
“冷……”
譚清音困在了噩夢裡,冰冷的湖水裹著冰碴,徹骨的寒意浸入她的骨髓,襖子吸了水重重將她往水底拽,冰水灌入口鼻,嗆得她心肺生疼,不能呼吸。
就在意識昏沉之間,忽然,一隻大手伸向自己,她死死抓住,拼命向他掙紮過去。
“救救我。”她祈求他。
太冷了太冷了,她不想死。
懷裡的身軀冰涼,裴無吃了一驚,他臂膀將她攏在懷裡,一手握住細薄的肩,扯過錦被嚴絲無縫地蓋在她身上。
隔著錦被,裴無一下一下拍著她的後背,垂首附耳低聲安慰她。
“別怕,沒事的。”
哪怕他這樣說,譚清音還是身上發顫,她緊緊抱著他,手臂扒著他的腰身,不肯松開。
過了許久,懷中人終於安靜下來,她的臉埋在他的頸側裡,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