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何疏順著指引夾了一些到碗裡,再從碗裡夾起,遞到他家師尊的嘴前。
便見他家師尊微微張開那抿過胭脂,此刻略有掉色的唇,歪著腦袋,散亂的白發自然傾斜向一側。
被刻意塗黑過,已然掉色到有些灰白的眼睫輕撲著眼臉,淺藍的眸子低垂在縫隙間,輕輕咬住他手中的筷子,將菜從上面小心翼翼地拖下來。
最後捲入口中,將嘴合上,重新擺正腦袋抬起眼睫看向他,開始緩慢咀嚼。
那模樣乖巧而又溫順,淩亂的發與衣著,配上一張半掉色的美人臉,莫名就讓人心生憐惜。
林玄知正嚼著,何疏突然放下筷子,挽著衣袖向他伸過手來,不明所以間,擦了擦他的嘴角道:“師尊吃到臉上了。”
何疏順著那點沾染的油漬輕微抹過,卻是一不小心,將他家師尊臉上本就掉到差不多的妝,又弄掉了一分。
瓷白的底色從粉黛中透出,便如同一件掉了色的瓷器般,本應老舊,卻不曾想,掉了色的地方竟是更為細膩無暇,反倒襯托出一種即將破繭成蝶的美。
突感愧疚,給他家師尊上這種庸俗的妝,倒是褻瀆了。
林玄知嚼完了,可何疏仍然維持著伸手擦在他臉上的動作,而且還滿臉自責,於是將臉蹭了蹭那隻手,疑惑道:“疏兒?”
何疏適才恍然回過神來,重新拿起筷子,轉過視線遮掩著尷尬,詢問道:“師尊還想吃什麼?”
林玄知也不在意,繼續指著他想吃的菜,而何疏則是相當聽話,指哪兒夾哪兒。
莫名開始覺得,有這麼個徒弟似乎也不錯。
除了喜歡用金鏈栓著他,寸步不離地守著他,動不動就威脅他,好像從來都沒有虧待過他,甚至可以說是,把他照顧得無微不至。
一口又一口,何疏十分歡喜他家師尊不再同從前那般抗拒的改變,卻又不能表現出來,擔心表現出來就再也無法狠下心去苛責,著實憋得難受。
以往他家師尊被金鏈栓著的時候,寧願用這副已然被禁錮了修為的殘軀,勉強吸收天地靈氣維持溫飽,也不肯吃一口他喂的,除非他將師尊從榻上放下來自己吃,才會偶爾動動筷。
如今竟是找著藉口主動讓他喂。
明知他不可能解開金鏈,還要拿金鏈來說事,那便只能是藉口。
可惜,他猜不透他家師尊如今到底在想什麼。
不過也無所謂。
這樣就好。
這樣的師尊,應該會讓他省心很多。
林玄知在接食的過程中,注意到了何疏嘴角那抹似有若無的笑意,打趣道:“疏兒是想到了什麼開心的事情嗎?”
結果那抹笑意馬上就消失了,何疏則是生硬地向他回道:“師尊看錯了。”
“?”林玄知困惑更深,是什麼事這麼開心還不能讓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