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搖動,黑星如雨。
在末日般的亂景中,有笛聲悠悠而起。
即使腳下大地正在劇烈震顫,風鈴握著陶笛的手依舊很穩。清晰的笛音一句句流淌而出,指引著島嶼開始上升,朝頭頂被隕石劃破的天空靠近。
此刻,船醫的所有寶可夢都被放出,護衛在訓練家身邊,全神戒備隕石的襲擊。而她的戰友們——小夜已經帶著一眾船員趕往島嶼邊緣,將吹奏樂曲的任務全盤交付給了風鈴。
不過眨眼間,天空的裂縫已經擴大到駭人的地步。未知圖騰群如同烏雲般湧出,黑壓壓地染黑了湛藍天穹。連隕石暴雨都變得愈發猛烈,一枚枚黑巖砸落在浮島大地上,外殼寸寸剝落,露出其中骨碌碌亂轉的眼球。
——連黑石雨的核心都已經寄宿了滿懷殺意的未知圖騰!
“全員——分散陣型!”
在船員們短暫無措時,二副一如既往冷靜的指令抵達。
她肩頭那隻小小的皮丘率先躍起,輕輕落在空中盤旋的大比鳥身上。隨後,風與電流一起鼓動,金黃的光束在高空巧妙交織,凝聚而成的巨大網路帶來強烈吸附力,令四面八方的未知圖騰都不受控制地被捲到一處。
下一刻,咆哮的噴火龍吐出烈焰,在未知圖騰最密集的中心炸出耀眼火光,也點亮了船員們的雙眼。
他們都清楚記得,二副說過“噴火龍的火焰就是集中攻擊的號令”。火光尚未消散,眾人已經紛紛丟擲精靈球,投身入轟轟烈烈的進攻之中。
一時間,爆破的衝擊力攪渾了天空。小夜乘著勁風起跳,輕輕落在神廟邊緣最高的立柱上,居高臨下俯瞰整個戰場。
透過煙塵,她朦朧看到船員們已經按照預先約定的方向散開,呈半圓狀將祭壇護衛在身後。光線變得昏暗,肉眼難及之處,波導之力的微光霎時間漫過,將一切都盡收眼底;而藉助訓練家靈敏快速的指令,大比鳥和皮丘成了眾人索敵的眼睛,電光所過之處,噴湧的水炮緊隨而來,勢頭幾乎連綿成海浪,硬生生和第一批衝鋒的未知圖騰群撞了個不分勝負。
也正如眾人的期待那般,身後祭壇的笛聲始終平穩堅決地奏響著。
上升的浮島鼓動著獵獵風聲。在混戰的間隙,船員能夠從煙雲的縫隙間看到大地已經模糊不清,水晶凝築的樓群與山坡都隱沒在塵埃裡;而頭頂的太陽在逐漸放大,用越來越刺目的亮光宣告著存在感。
但即便如此,還有某個事物更快。
——已經近在眼前的、山嶽般的巨浪。
語言或許很難形容此情此景帶給人的壓迫感。
視野一側,破碎的天空正在不斷向下墜落隕石;而另一半的穹頂已經完全被巨浪之壁所遮蓋。那道拔地而起的無盡深藍暗得發黑,出人意料地並不泛起波紋水花。它的表面光滑得近乎粘稠,不像南國人印象中柔軟輕快的水,反倒更像是某種沉重的固體;連空氣的流動都被其完全斬斷,使人甚至無法順暢地呼吸。
第三次擊退蜂擁而來的未知圖騰群時,幸之助終於按捺不住,悄悄抬頭瞟了一眼天空——僅僅是驚鴻一瞥,徐徐逼近的巨大山嶽都令他心神一顫,險些腳底打滑從高臺階上栽下去。
年輕的男孩猶豫再三,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
“二副,我們……該怎麼辦?”
同伴的目光中寄託著慎重、試探和期盼,又在其下暗藏著揮之不去的恐懼。而作為此戰指揮官的小夜保持著沉默,沒有立刻做出回應。
她的視線一遍又一遍掃過戰場的每個角落,思緒一刻不停地投入計算中,試圖尋找一條生還可能性最大的路。
浮島上升的速度很快,但僅靠粗糙的心算都能得出結論——它絕對來不及在巨浪抵達之前碰觸到太陽。
要試試騎乘寶可夢衝鋒嗎?
……不,現在的朝露城領空已經完全被未知圖騰群佔據,貿然升空和自尋死路無異。除非……
狂風伴隨著獸群的嘶吼一同襲來,吹得小夜的身形微微晃動,思緒也停滯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