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田惠子返回日本,將要上船的這天,阿榮還沒有辦理出院。他脫去日軍少尉官服,換成了便裝,前徃碼頭送別。
岡野理枝與她的父母,也來為前田惠子送行。
阿榮眼見著前田惠子就要離開,心裡頗為失落。
雖然他思想裡,一再提醒自己不必在意,這馬上離開的只是那前田正雄的母親,與陳國榮並無任何瓜葛,但不知道為什麼,依然覺得極是難捨。
前田惠子的兩隻手,分別拉著阿榮與岡野理枝,滿心期望道:“只盼著中日戰爭能早些結束。這樣,我下次再來中國,就可以在上海直接為你們兩個操辦婚事了。”
阿榮臉上賠笑,心裡卻有彷徨。
他一直沒有向沈瑞麗打聽,那真正的前田正雄是死是活,下落如何。雖然,第一次見到岡野理枝時就有喜歡,但她畢竟是與人訂了親。自己若是趁人之危強行霸佔,實在是過於卑鄙了些。
岡野夫人接了前田惠子的話道:“就按照親家母所言,兩個孩子以後的婚禮,就放在上海舉行吧。”
笑問女兒:“理枝對於在中國結婚,會有意見麼?”
岡野理枝望了阿榮一眼,臉帶嬌羞低下了頭。這當然就是她內心歡喜,做了默許的表示。
送走前田惠子,阿榮在與岡野理枝一家人分手後,先是去了愚園路賭場及興亞理事會,分別在眾人跟前都露了個面,然後立即去徃大新亞舞廳,瞧看姆媽陳香梅。
陳香梅差不多有一個月,不曾見到阿榮回來過新亞舞廳,對他生氣道:“你這孩子都忙些什麼呢,自打江陰回到上海,就沒見過人影了。”
阿榮笑道:“姆媽難道不知道,近期剛成立了上海特別市府,兒子又有要職,擔任了興亞理事會的常務理事,這段時間一直顧念著新機構的籌辦呢。”
陳香梅愁道:“先是協理專務,現在又是常務理事,還不都是為日本人做事。唉,榮兒這漢奸的官越做越大,姆媽也就越發的不開心。”
阿榮安慰道:“姆媽放心,兒子即便就是個漢奸,也是個有中國人良心的好漢奸。以後最不過是少回來幾趟而已,免得被那些不知情的人看見了,對姆媽多有口舌。”
陳香梅問:“你最近有見過瑞麗嗎?她原說過,要常來新亞舞廳陪我喝茶聊天,卻也是很久時間,沒有在我跟前露過面呢。”
突然滿目光彩道:“榮兒,姆媽一直看好瑞麗,很想早點把你們兩人的婚事給定下來,你以為如何?”
阿榮甚是覺得好笑,這一天裡竟同時有兩個媽媽,都要急著為自己張羅婚事,真是姻緣福分不淺。
但此時在他認識裡,這眼前的陳香梅便是生身母親,而對那前田惠子即便覺得親近,她也不過是被冒認的假母親。
陳香梅又道:“姆媽記得上次有提起過,想在租界裡找一個上好的地皮,為榮兒建一處像樣的花園洋房。現今差不多攢下了足夠的錢,你既是做了特別市府的大官,手中握有權力,正好可以在這方面用得著呢。”
阿榮為讓陳熊梅高興,立時應允道:“榮兒答應姆媽,多做留意便是。”
陳香梅喜笑顏開道:“姆媽做主,這花園洋房建好後,第一個娶進來的就是那沈瑞麗!”
阿榮含笑不語,心想姆媽也太著急了點,自己不過才剛滿了十八歲,若要真的就談婚論嫁,興許還得過兩年才行吧!
晚上,他回到了聖和醫院,剛上了樓要去病房,正瞥見從護士室那裡,中村恆泰與沈瑞麗一前一後,走了過來。
阿榮一股火氣頓時在心中騰起,返身快走幾步,爬到上面的半個樓梯層,藏身在黑暗裡。
沈瑞麗把中村恆泰送到樓梯口,兩人停下腳步交談。
中村恆泰道:“沈小姐,就這麼說定了,等我明天下午的會議一結束,立刻就來醫院接你一起吃飯,然後就我們兩人之間的事,認真做以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