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裡,往來此地的商旅極多,其中自然會夾雜著各種帶有其他目的的特殊人士。
只李貞、鄭晉明確發現的,就有好幾批蜀地大族的疏宗子弟、還有益州各個重要軍事首領遣出的探子、今天這人又不知什麼具體來路。彷彿偌大的益州,並沒有統一的首腦人物,各方都有各方立場,各方都有各方的辦法,亂哄哄地一擁而來。
當然,隨著峽江水陸道的完全打通,玄德公遣去益州的人手也不在少數。
這段時間裡,玄德公憑藉著佔據荊州大部的聲威,試圖著手構建東起揚州,跨越荊益而連線關隴的反曹聯盟。
玄德公確有這個資格。昔日劉景升治荊州,南接五嶺,北拒漢川,地方數千裡,帶甲十餘萬,遂號曰天下之重。玄德公所領的土地,雖然較之於劉景升少了襄陽、江夏和長沙之一部;但玄德公的赫赫威名,遠遠凌駕於從容自保的劉景升。更不消說左將軍府上下一心,其勢如日之升了。
僅僅在兩三個月的時間裡,玄德公派遣出的使者就成為了多方勢力的座上客。而除了擺在明處的使者,還有不少暗中行事之人。據說他們用不同的方式在益州活動,還有些人甚至進一步向北去,與米賊張魯和漢中、隴上諸將帥們有所溝通。
之所以雷遠知道這些,乃是簡雍經過夷道時透露的;至於簡雍本人,此行將會輕車簡從,會見時任巴西太守的益州重臣龐羲。
一時間,各方往來人物穿梭於峽江之中,而雷遠只能格外重視偵查哨探,免得自己這個東道主吃了暗虧而不自知。當然,考慮到玄德公的大計,對這些人物的控制都在暗中進行,除非出現特殊情況,否則並不干涉他們的行動。
今日既然又來一個,那就照常處置。
既然李貞已經安排妥當,雷遠便不多問。
此前他在去年末往江陵時,不僅舉辦自家婚禮,也與玄德公和孔明談過了數次,深知在“跨有荊益”和“合縱抗曹”之間,有諸多微妙的操作可能,又因為實際情況的變化,會衍生出種種不一樣的手段。所以,許多事都得慢慢來。
眼下雷遠既是奮威將軍、宜都太守,只需要保境安民即可。
所以這幾日裡,雷遠把政務委託給向朗、蔣琬等人,自己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家部曲中來。
這時候正當初夏時節,天氣略微有些燥熱,但因為剛下過雨,縱騎奔行在原野上,能夠感受到習習涼風。騎隊貼著城牆向西走了半刻時間,經過任暉所部駐紮的一處營地,任暉也帶了幾個部下跟上。
這個方向的道路便是秦漢時打通的峽江陸路通道,最初被用來從巴郡的鹽池向外界輸送食鹽,後來漢武帝伐西南夷,以此地作為大軍出入的門戶,遂有夷道之稱。
這是連線荊益兩州的重要陸路通道,所以也是雷遠基礎建設專案最早的成果之一。此刻一行人策騎前行,只覺道路寬闊平坦、路面堅實,道路兩旁有保護路基的行道樹、有排水溝渠、其形制一如雷氏部曲修建的、從樂鄉到公安的大路。
沿路再走片刻,就到了雞頭山的山區。
相對江峽南北的那些高峻群山,雞頭山簡直算不得山,嚴格來說,是一些矮小丘陵的集合。但這片丘陵地帶位於夷水以南,正扼守大江南岸的峽江陸路通道,於是便堪為夷道城的西面屏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