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忠擱下筆,抹了抹額頭的汗:“將軍,要不要立即傳令,截停它們!”
他起身往廳堂外頭看了看,回來又道:“這才未時,至少今日裝船發運的諸多貨物,都還沒起行。另外,以烽火傳訊大江下游,三日便能發往柴桑。大江沿線靠泊港灣同時動手,還能截停一大批!”
說到這裡,馬忠向雷遠靠近幾步,沉聲道:“另外,此舉也正好讓沿江烽燧全都警戒,並通報柴桑、南昌兩地,讓他們集兵備戰……”
他見雷遠露出沉吟神色,加重語氣道:“將軍,吳人詭詐,不可不防!”
“吳人詭詐”這四個字,已是這些年來漢家朝廷上下對江東政權普遍的評價。
倒不是出於敵對或者汙衊,而是事實如此。
畢竟故去數年間江東政權毫無顧忌的行事風格,實在給過荊州人太多的驚喜。縱然他們每次都沒撈著好處,可包括現在執掌東府軍事的雷遠在內,每個人都對他們保持著極度警惕。
當年赤壁戰後,曹、劉、孫三足鼎立。其中曹劉兩家互為死敵,勢不兩立,雙方都毫不掩飾自己統一天下,重建秩序的最終目的。為了這個目的,雙方都毫無顧忌、也堅定異常地排除一切干擾。
而孫氏則與曹劉大不相同,孫氏雖有雄心,卻限於局勢發展和自身的能力,所以通常都只將眼光侷限在眼前。但如何獲得眼前利益,甚至究竟何謂眼前利益,孫氏政權內部的判定錯綜複雜。不同的人,不同的勢力之間相互關聯,彼此干擾,便如扔出手中的幾枚博煢團團亂轉,沒有停下來之前,誰也不知道結果是什麼。
這種情形,放在外人看來,自然只有“吳人詭詐”四字可以形容。馬忠到現在才想起要作軍事上的準備,已經算得有些遲緩。
雷遠卻反倒沉靜了下來。
“我看此番要盤查的數字甚是龐大,一時間出不了結果。德信、伯虞,你們兩位不妨把資料卷宗帶回去,慢慢算。明天或者後天能有個結果就行。”
“啊?”
雷遠伸出手,按壓在馬忠已經確認匯總出的簡單文書上,若有所思。馬忠和範巡兩人彼此對視一眼,誰也不敢出聲打斷雷遠的思緒。
過了會兒,雷遠道:“今日就到這裡。不必驚慌,姑且一切照常。”
“……是。”
馬忠和範巡一齊施禮,領著吏員們退下。
雷遠注視著他們離開,輕聲喚道:“文平。”
閻宇自廳堂角落中趨步而前:“在。”
“廬江雷氏宗族派在江陵的管事是誰?”
自從雷遠出任驃騎將軍,持節統領三州軍務以來,設定在江陵的驃騎將軍府便有了個別稱,喚作“東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