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到她還在吃藥,最後還是安排了一個住家阿姨每天來給裴七七做做飯打掃衛生,其他時間由裴七七自行安排。
預科班的學習一週安排了三次,相對於來說也不會特別累。
裴七七自己倒是覺得可以課時安排得緊湊一點,這樣她就可以早些進入慕尼黑音樂學院學習,也能夠早一點成為自己心目中的那個人。
“七七啊,爸媽不求你有什麼大的成就,但是身體健康,平平安安地生活最為重要。如果你有任何問題,就直接聯絡爸爸媽媽。你媽媽下個學期請辭了專業課的教授,準備給自己放個長假。也許到時候也會來德國看你,可以嗎?”
“嗯,謝謝爸爸媽媽。預科班到時候我根據自己的情況再做調整吧,但是學琴我不會落下的,你們放心。藥我也會按時吃的。”
“那就好,爸爸媽媽都很欣慰有你這樣一個乖巧懂事的女兒。”
裴知節知道女兒對科研技術這段其實興趣不大,這些年也逼著她學這學那,到頭來反而把孩子的壓力都施加到了自己身上。
如今讓裴七七繼續學音樂,自己竟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陳越清怕自己在裴七七面前哭,就提議讓孩子的朋友送行,可是看著裴七七從家門口走上車的時候,眼淚還是奪眶而出。
畢竟是自己養育了十九年的孩子,不管從前有多麼大的矛盾,此時此刻心中有一個聲音在不斷縈繞——“七七,媽媽愛你。”
裴七七看著車窗外陳越清說話的嘴型,內心一陣顫動,學著她的樣子,發出了無聲的回答——“媽媽,我也愛你。”
陳安康很艱難地從咖啡廳的座位上站起來。
看著裴七七一直左閃右閃的目光,他知道她在找自己,但是沒有辦法,他還是沒有勇氣走到臺前,跟她擁抱著告別。
他只能默默地戴著口罩坐在後面,甚至都不敢站著和她說再見。柺杖被他偷偷地收進了椅子旁邊的暗處。
“陳安康,你剛剛為什麼不過來?”林鹿看到陳安康一臉疲憊的模樣,也不敢說什麼重話。但是一想到剛剛裴七七問了好幾遍有關於他的事情,又氣不打一處來。
“哎呀呀,林鹿你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好了好了,咱們走吧。安康你今天回哪裡?回老家還是?”丁俊飛不敢讓林鹿帶著情緒問下去,趕緊岔開了話題。
“我打算去看我母親,你直接把我放到江南第一醫院就行。”
陳安康的話裡不帶著語氣,林鹿坐在前面,往後瞥了瞥陳安康。只見他一直望著窗外,乾淨線條明顯的臉上,一道很明顯的淚痕劃過,他的手一直在無聲地捶打著自己的左腿。對,就是手上的左腿。
林鹿頓時為剛剛自己的那些質問感到羞愧,陳安康怎麼可能不想過去看看裴七七呢,他只是害怕被裴七七發現自己的殘缺,只是害怕自己沒有辦法像以前那樣保護好自己。
“要不等下我們陪你去買點水果?空著手去看阿姨不太好吧?”林鹿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儘量用歡快的一起建議道。“我都忘了,謝謝你鹿鹿。”陳安康的聲音很溫柔,不管是車上的誰聽起來,都覺得帶著一絲故作堅強。
林鹿買了新鮮的水蜜桃和橙子,臨走前還交代陳安康一定要讓王阿姨多吃點水果補充營養,陳安康很感激。
王斐然的臉色不是很好,醫生說她雖然經過了上次那場大手術撿回來一條命,但是整個人的生命體徵還是很微弱。
“安康你來啦,怎麼還帶了這麼多東西?”
“朋友買的,媽媽你多吃一點。橙子很新鮮,我問過醫生可以吃。”
陳安康的語氣很平靜,內心卻像是滾燙的熱水不斷翻滾著。
“都怪媽不好,如果當時一了百了了,你也不用再受這種罪。我聽隔壁阿姨說了,你是不是連高考都沒去?就為了給我這個破身子籌集醫藥費,你說你幹什麼呢,就算把我救活了,沒過幾年我肯定還是得走的。”
“媽,你別這樣說了。我說了沒關係,你為什麼這麼執著在這件事情上?”陳安康心裡一直有道坎,就是王斐然總是把這些事情的源頭歸在了自己生病上面。明明這一切都是陳軒的錯。
陳安康想到這裡,忍不住捏緊了拳頭,根根分明的指節繃成了淡青色,胸腔也劇烈跳動起來。
“你好好養病,我過陣子再來看你。”陳安康壓下心頭驟亂的情緒,儘量讓自己看起來正常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