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回眉心一跳。
是先前在雨花閣裡,坐在她前頭聽戲的那位娘娘。
荷回下意識後退,發現碧紗櫥裡傳來響動,隔著屏風,裡頭男人的衣角隱隱閃動。
皇帝要出來了!
荷回一顆心快要跳出嗓子眼。
她飛快環顧四周,發現這間屋子並不大,除了裡頭碧紗櫥,外頭明間只有一些小擺件,還有一張坐人的羅漢榻。
她如今被堵在這裡,要不了片刻,等皇帝出來,她便再無所遁形。
慌亂之下,荷回提著裙擺,做賊般往右邊梢間裡快步走去,終於瞧見一個能躲人的半人高的衣櫃,開啟櫃門便躲了進去。
皇帝出來時,只瞧見明間內空無一人,只有一條婦人的裹胸布靜靜躺在角落裡。
慶嬪端著黃地青花折枝花紋果盤在外頭站了半晌,始終不曾見人過來開門,不禁有些疑惑。
太後不是說已經同皇爺說好了嗎,叫她過來伺候,為此還特意將皇爺身邊的那些宦官宮女全都遣走,就怕皇爺心裡不舒坦。
可如今怎麼半點動靜都沒有?
難不成是皇爺後悔了,已經離開?
一想到這種可能,慶嬪心中便止不住地傷心。
幾個月了,她住在紫禁城裡,一直見不到皇帝的面,後來聽聞他從西苑搬回了紫禁城,想著終於能見到聖駕,去了乾清宮幾次,都被人以皇帝政務繁忙為由給堵了回來。
今日被太後指定伺候聖駕,若是叫這好容易得來的機會再從手中溜走,她往後還有什麼指望,還不如拿把剪刀剃光了頭發,到庵堂當姑子去。
拿帕子掖了掖眼角,正待要再次敲門,忽聽得裡頭人道:“進來。”
慶嬪霎時雨過天晴,重新歡喜起來,理了理鬢角,這才小心推門進去。
一隻腳剛踏進門檻兒,便聞到一股濃烈的香氣,慶嬪一聞便知這是宮裡特有的香料,點上一小撮,清新凝神不說,床榻間做那事時還可助興。
她入宮這麼多年,還是頭一回見皇帝的屋裡點上這種香料。
太後當真有心,這樣為他們著想。
慶嬪柔聲喚了聲:“皇爺。”
半晌,終於從裡頭傳來一道極輕的唔聲,一轉頭,卻見皇帝正坐在右邊梢間炕桌上獨自一個人擲篩子玩兒,不免輕笑一聲,款款走過去,請過安,將果盤擱在炕桌上,道:
“皇爺怎麼在這兒,不到西邊裡頭睡去?”
她方才用心瞧了一眼,西邊便是休息的碧紗櫥。
皇帝道:“躺久了,想起來坐會兒。”說完抬頭瞧她。
慶嬪被皇帝這一眼瞧得心跳加快,羞了粉腮,畢竟她入宮十多年了,被皇帝這樣看的機會著實不多。
“妾這麼久沒見皇爺,您瞧瞧妾跟從前比有什麼變化?”
皇帝沒吭聲,慶嬪佯做惱怒,別過身去,道:“您沒瞧出來麼,妾比幾月前要瘦許多,臉上都沒肉了,從前的衣裳也穿不了,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