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兒一日日的冷起來,院中的棗樹葉子七零八落,飄飄灑灑落得滿院都是。
荷回同太後映著難得的日頭,在窗下看宮女在外頭院中打棗子。
“左邊,對對,再往左一點兒。”
荷回一邊指揮著宮女的動作,一邊在炕上拿美人拳給太後捶腿。
知道太後性情和藹,加之到她身邊時間長,荷回便也越發變得膽大起來,敢同宮人在太後跟前玩鬧了。
太後只是斜倚在那裡,靜靜望著她們,含笑不語,偶爾瞧外頭宮女實在找不準位置,方笑罵道:
“你們這些猴兒,平日裡有什麼好玩兒的總趕在前頭,我說要打棗子,你們也最是爭先,怎麼如今上了手,反倒眼睛手臂不是自己的了,像是被太上老君的幌金繩給捆住了一般?”
眾人鬨笑,小宮女跺腳道:“太後,您就別取笑我們了,實在是沒做過這事兒。”
往日沒人會要這樹上的棗子,便是要打,也是那些小火者來,她們哪會這些。
眼睛一眨,小宮女忽然沖荷回道:“沈姑娘,要不您來?”
瞧荷回一臉躍躍欲試的神情,太後放她出去,“去吧,仔細別傷著自己。”
荷回‘噯’一聲,穿鞋下炕,到外頭去,小心繞過鋪在地上用來接棗子的緙絲布匹,接過小宮女手中的竹竿,朝樹上瞅了瞅,隨即踮起腳來。
在家時,院子裡也有一棵大棗樹,每年秋天,棗子成熟,她與奶奶孃親便一起站在樹下打棗子,棗子落了滿院,撿起來,拿竹筐收了,到外頭賣錢補貼家用。
後來奶孃娘親沒了,她便自己打,因此早練就了一身熟練的打棗子技能,雖然許久不摸竹竿,有些生疏,但不過上手片刻,便‘嘩啦啦’將樹上一多半的棗子打下來。
宮人們應聲喝彩,“沈姑娘真厲害。”
皇帝和李元淨過來時,瞧見的,便是這樣一幅場景。
小姑娘穿一身杏黃色襖子,下著大紅織金花鳥馬面裙,像一朵盛開的芙蓉,耀眼奪目,正踮著腳,拿竹竿打棗子。
棗子落了滿地,有幾顆‘骨碌碌’滾落兩人腳下。
眾人瞧見兩人,慌忙跪下請安,荷回聽見動靜,這才瞧見不遠處進來的兩張相似面孔,正一前一後,靜靜望著自己。
想到這對父子如今同自己的關系,心頭一跳,手中竹竿掉落,瞧著著就要砸著腳,卻見下一刻,竹竿被一隻大手穩穩接住,握在手中。
皇帝垂眼望著她,道:“小心些。”
荷迴心中有些感激,然而想到李元淨和太後如今都還在這裡看著,那絲感激便瞬間被一種隱秘的慌亂取代。
她連忙跪下:“給陛下、寧王請安。”
皇帝沉默片刻,叫她起身,隨即不看她,抬腳朝殿內走去。
“怎麼總是這麼毛毛躁躁的。”李元淨過來,語氣略有些責備,“還好爹爹眼疾手快,否則砸著了可怎麼得了?”
荷回也有些後怕,老實道:“是妾的錯,多謝小爺關心。”